拉萨空气太干躁，鼻粘膜出血，鼻孔全堵住，好像在胁迫着我立即离开似的，不然随时可能窒息。

昨晚回旅馆已太累，到底没去顶楼看布宫。留待下次吧。

一大早背上鼓鼓囊囊的背包从巷子里出来。

整条街还在沉睡中。

公交站台寥寥几个人，一位拄拐杖的藏族老妈妈抬起头来冲我笑。我们四目相对，竟有种陌生的熟识感。她那张老树般满是皱纹的脸上，两只眼睛像深夜的星星泛出幽幽的光，我在那束光里照见自己：飘来荡去，形单影只。

算起来我喜欢的城市不多，但是拉萨绝对算一座。

喜欢它的真实。它像被一层神圣的光保护着，现代的浮华虽环绕身边，却丝毫沾惹不上去。

喜欢满街上行走的藏袍，迎面碰上时他们咧着嘴冲我笑。

喜欢那些千百年的古建筑，那被太阳照射成白雪的外墙，墙顶一抹朱纱红宝石般闪闪发光。

在任何城市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如梦似幻。

公交车来了，转头对老妈妈一笑。等我踏上去，车轮会把我带去万里之遥的地方，我和她的生命便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们彼此心领神会，用默不作声来告别。

火车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坐在我眼前吃泡面，父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始终带着笑——那种好像看见了整个世界的笑。

小女孩一点也不好看，小小的眼睛长成三角形，嘴巴却大得霸住整张脸，鼻子扁而塌，脸像一张大饼，身上胖乎乎的，混身上下竟找不出一处好看的地方来。

但是父亲看她的眼神，却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的珍宝。

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所以跟父亲撒娇，同别的小朋友玩时总是镇定自若，落落大方，嘴角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自信。

被爱是多么奢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