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
移木杆取信于民
投旅店作法自毙
商鞅是卫国君主的后代,又叫卫鞅,或称公孙鞅。他从小爱读法家书籍,喜欢政治和法律,是魏国丞相公叔痤的门客。丞相看出卫鞅是位了不起的人才,打算向魏君推荐;哪料自己得了重病,卧床不起,眼看气息微弱,没有救了。【-361公孙鞅者,卫之庶孙也,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痤知其贤,未及进。】
魏惠王这才登门向他请教如何处理国家大事。公叔痤喘息着说:“我没有别的话。我家的门客卫鞅,年纪虽轻,却极有才能,希望君王把国家大事都交给他吧。”惠王从没听说这个人,当时半信半疑,没作回答。【-361会病,魏惠王往问之曰:“公叔病如有不可讳,将柰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卫鞅,年虽少,有奇才,愿君举国而听之!”王嘿然。】
公叔痤又说:“君王呀,你若不愿重用他,就一定把他杀掉,干万别让他到别国去啊。”惠王含糊地点了点头,走了。【-361公叔曰:“君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
魏惠王走后,丞相马上把卫鞅召来,一再表示歉意:“我刚才向国君谈了你的情况。我是先为国家,后讲私人感情。先给君王出主意,若不用你就杀你;再来告诉你,你就赶快逃命吧。”【-361公叔召鞅谢曰:“吾先君而后臣,故先为君谋,后以告子。子必速行矣!”】
卫鞅听了,很不以为然,答道:“君王既然不能接受你的建议重用我,又怎能重视你的意见来杀死我呢?我是用不着逃走的。”丞相只得叹息作罢。惠王果然没把卫鞅放在眼里,认为丞相病糊涂了,在说昏话。【-361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杀臣乎!”卒不去。王出,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卫鞅也!既又劝寡人杀之,岂不悖哉!”】
公叔痤死后,卫鞅本来可以继续混日子,但他胸怀大志,岂肯虚度年华?不久,听到秦孝公贴出招贤榜,公开招聘能够帮他富国强兵改革政治的人才,便悄悄地渡过大河,离开魏国,到达咸阳,投奔孝公的宠臣景监,被引荐给孝公。商鞅提出自己治理国家的设想,一下子就与孝公的想法合拍了,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361卫鞅既至秦,因嬖臣景监以求见孝公,说以富国强兵之术;公大悦,与议国事。】
卫鞅决定变法,和保守思想的代表人物甘龙展开辩论,取得了胜利。他公布新法条令,主要是说,严密户籍组织,重视农业生产,明确等级制度,强调为国杀敌,立功的受赏升官,无功的撤职为民。【-359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悦。卫鞅言于秦孝公曰:“夫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甘龙曰:“不然,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为了争取老百姓的信任,他把一根木杆竖在国都南门口的闹市中,旁边贴着布告,谁能将木杆移到北门口的路上竖着,搞赏十斤金子。【-359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
过路的人看了,都莫名其妙:一根木杆,又小又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移走,移去北门又有什么意思呢?不是在开玩笑么?卫鞅见没人响应,又增加奖赏:“谁能把木杆移到北门的,给五十斤金子!”【-359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
有个人壮着胆予,扛起木杆,晃晃悠悠地移到了北门路口,看热闹的人跟着一大群。卫鞍马上召见这人:“很好,你相信我的命令,认真执行,我就照章奖励。”随即交给他金子五十斤。【-359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乃下令。】
在场的人都惊得呆了,纷纷议论:移动木杆,轻而易举,尚能兑现巨额的赏金,何况国家公布的法令呢?从此以后,秦国的百姓相信卫勒说到做到,轰轰烈烈地行动起来了。
可是,推行新法,直接损害了咸阳城中贵族富户的利益,他们纷纷抵制,蠢蠢欲动。太子也违反了新法条令。【-359令行期年,秦民之国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
但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是不能接受任何处分的。怎么办?该让太子的师傅来代替:学生犯法,老师教导不力,不是应该处罚吗?于是将太傅公子虔、太师公孙贾召来,数说他们失职的罪责,将公子虔处刑,在公孙贾脸上刻字。【-359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
这么一来,所有的反对派都镇住了,新法很快推广开来。十年过去了,秦国从根本上改变了面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对公事很热心,不为私人利益争斗,天下富足太平。【-359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有些过去反对变法的人,这时又赞扬起新法来了。可是卫勒毫不领受这份美意,反而冷冰冰地下了另一道命令:“跟法律捣蛋的就是这种人,一律流放到边远苦寒的地方去。”这样,国家的政治问题,法令的好坏,有利还是有害,谁也不敢再议论了。【-359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卫鞅曰:“此皆乱法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其后民莫敢议令。】
由于他的巨大功劳,孝公封给他大良造的官爵,赏赐商於地方的十五座城池。因此卫鞍又称作商君。【-340秦封卫鞅商於十五邑。号曰商君。】
他的变法手段非常严厉,杀了许多人,得罪了太子和他的师傅,大批旧贵族也很憎恨他。他知道反对的人不少,便住在家里不出门,组成强大的私人卫队,保护安全。整天提心吊胆,日子很不好过。【-338初,商君相秦,用法严酷,尝临渭论囚,渭水尽赤。为相十年,人多怨之。】
公元前338年,秦孝公死了,太子惠文王即位。他不顾商君对秦国作出的重大贡献,只想发泄私愤。太傅公子虔等人诬告商君谋反,投合了惠文王的心意,于是下令追捕。【-338秦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之。】
商君逃出咸阳,到了潼关,想住客店。店家请他掏出通行证,商君哪里有呢?主人马上拒绝道:“商君有命令,客店如果收留没带通行证的旅客,是要株连坐牢的。我不敢留你住宿啊。”
商君听了,哑口无言,不禁喟然长叹:“我自己制定的法令,最后竟把自己困住了,真是作法自毙啊!”他赶紧逃到魏国,竟又被送回商於,抓到咸阳,惠文王用“五马分尸”的残酷刑罚将他处死了。【-338商君亡之魏;魏人不受,复内之秦。商君乃与其徒之商於,发兵北击郑。秦人攻商君,杀之,车裂以徇,尽灭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