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蒙城各处都各有风情,中学校园里,亮着一片片的白色灯光,那是学生们在上自习,老师们在工作,小区里,各家亮着暖黄色的灯,人们在享受着舒适的生活,而夜晚的酒吧里,各种颜色的灯光扑朔迷离地不停交织着,变换着,舞池里,染金色头发,戴着重金属耳环,穿着黑色皮衣的女音响师一边调着音乐,一边带着年轻人们随着音乐疯狂地扭动着他们自以为性感的腰肢,过道上,有荷尔蒙泛滥的各种亲嘴的男女,百合,还有基佬,他们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还有酒喝多了来不及去厕所呕吐,而呕吐在地上的人,还有抽烟的嗑药的,总之,酒吧的林林总总不是你我能够看完的。 姚海就经常穿梭在这种灯红酒绿的酒吧迪厅,时常背着一个挂满了银色圈圈的黑色书包,歪戴着他的黑色帽子,时不时拿着自己的iPhone6s自拍,然后传到QQ空间或者微博里,之后,便会有一大堆粉丝在后面点赞,评论,转发,这些粉丝多数是女生,她们都具有两种特点,那就是叛逆和放荡不羁,她们也和姚海一样,喜欢吹酒吧里的冷风,喝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穿怪异的衣服,抽同种香烟。 姚海屁股才刚坐定,一群穿着超短连衣裙,叼着香烟的女生就悠然自得地走过来了,扑朔迷离的灯光下,各式各样的眼妆唇妆闪着特殊的光芒女孩靠近,其中一个烫着红色大波浪头发的女孩靠近了姚海问:“你和蓝椰女的那个孩子处理了吗?” 姚海抬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然后说:“当然处理了。” 火红大波浪满意地退后,一边坐下一边说:“我就知道,她没这个资格怀你的孩子,我就知道你还是属于我。” 姚海看她这样,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火红大波浪笑了:“谁不是呢?和我在一起嘛,海哥哥,mua。” 姚海觉得真的很腻歪,而且哭笑不得,眼前的这个女的,穿着暴露的红色吊带,黑色的超短裙,底下套着一条俗气的黑色渔网袜,脸上画着浓妆,手里捧着刚才那杯酒,不过酒杯的角度是倾斜的,所以有一种里面的酒随时会泼出些来的感觉,这样一只恐龙,会给他怎样的体验。 这一切,被坐在吧台上的陶思然看了个真真切切,她用一杯高度的伏特加猛灌自己,她宁愿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姚海,魏小鱼说的对,姚海已经不是她和苏远年的姚海了。 姚海去卫生间的时候,那几个女生也径自走了,陶思然认出其中一个女生是她的同龄侄女陶珊珊,现在染着一撮蓝头发,穿着暴露的陶珊珊让她十分惊讶,她支支吾吾地叫出了陶珊珊的名字。 “小姑姑,你怎么在这儿?”陶珊珊回过头来惊讶地问她。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啊?”陶思然慢慢地把伏特加放好,然后气呼呼地问。 陶珊珊有点儿桀骜不驯地说:“咱俩谁问都一样,不过我可能某方面和你不同。” 陶思然转怒为笑道:“你跟我说说是哪方面事儿呗。” 陶珊珊坐下来,一边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鸡尾酒一边说:“唉,我最近太叛逆是因为我父母的缘故,他们是工作一族的傻叉之一,因为工作忙,说不能让老人照顾我,就把我弄到一私立寄宿学校里读书,管都不管我,虽然我考的不如你,但我好歹也能上石屏县一中啊,在那私立学校里,我真要疯掉了。” “那你现在是在蒙城的哪里读啊?” “还能是哪儿?你们学校往西走一公里的那个花花中学呗。” “我靠,堂哥的脑子秀逗的不行啊,这种中学也敢送你进去读。不怕出事儿吗?”陶思然又气又急地拍了一下桌子。 陶珊珊晕晕地笑道:“他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全家人都反对,但他们为了自己的轻松,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工作。” 陶思然苦笑道:“工作又如何,都把人给耽误了,我听说有好多这种父母,工作也做不好,家庭也不幸福。” 陶珊珊喝了一口鸡尾酒,流着泪苦笑道:“我但愿他们能自己掌握好分寸,其实我真的不想过这种日子了!我真的很受不了她们几个。” “你说的她们几个,就是和你一起的那几个女生?”陶思然疑惑地问。 陶珊珊抹了一把眼泪说:“对啊,就是受不了她们这种社会人,成天来这种地方玩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或者就是谈恋爱,我在学校又受宿舍霸凌,所以才跑出来的,她们经常威胁我说,叫我安分点儿,否则有我好看的,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个烫红色大波浪的那个了,成天就爱勾搭长得帅的,有时候勾搭到有女朋友的人,人家女朋友上门骂她小三,她都厚着脸皮打人家,就是她经常带头欺负的我了。” “那她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大名,只知道她的外号叫BEC。” “BEC,好low的外号呀。”陶思然感叹道,她其实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侄女过的如此不好。不过,从陶珊珊对BEC的描述来看,陶思然的猜测和陶珊珊所说的是一致的。 哎哟姚海,你咋被这种女人泡了呢?陶思然在心里说,估计她想说的是:我心中有一万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天是周五晚上,反正周六只上早上的课,陶思然就放开了自己,叫了一瓶红酒来喝,陶珊珊怕她会喝醉,不好和她爸爸交代,就主动提出来帮她喝一半,她其实也不想喝醉,就同意了。 一杯杯红酒下肚,火热而辛辣的感觉向她袭过来,把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挤出来。然后,剩余的眼泪糊在眼眶里,眼前就模糊了,那些屈辱的一幕幕就在她眼前重现。 女生406宿舍里,穿着一件棕色旧毛衣的她忐忑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睁着,而周围,满是其他女孩子的谩骂声,“狐狸精”,“贱人”之类的形容词满天飞,她不敢蒙着耳朵,因为她怕这种行为会激怒最厉害的那个女的,直到夜晚十二点五十,她们都睡了,声音都消停了,然而她自己却无法入睡…… 她小学时的某天,舅公的别墅里,坐满了各种亲戚,有黄脸婆,衣着华贵的夫妻,衣衫褴褛的老人,许多人都在放声说笑,划拳,只有她和爸爸,还有魏小鱼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双眼黯淡无光的一个八旬老爷爷和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女孩,他们两个就是舅婆的父亲薛永齐和他捡回来的小女孩薛咏怡,她永远忘不掉那天舅婆兴高采烈地打着麻将,对那些亲戚们讲:“这个老不死的老倌和那个小逼崽子怎么不快去死啊。” 两年后,九月的一个周四,舅婆父亲办丧事的那天,虽然陶思然没有去,但却听妈妈说,舅婆哭的很伤心,送葬的人也很多,浩浩荡荡地排了一整条街,然而爸爸和爷爷奶奶讲的却是另一个版本,爸爸那里说的是,舅婆她们连骨灰盒都不愿抬,灵车也不愿租,最后是爸爸叫着几个朋友和自己一起把各自的车用来做灵车,虽然她那天不知道哪个版本才是真实的版本,但是就从第二天周五晚上舅婆兴高采烈地打麻将的行为来看,她就知道爸爸他们讲的是实话,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薛咏怡的小女孩,据说,爸爸把她送到了石屏老家。 凌晨一点,姚海和陶思然都喝完了酒,只是她没醉,姚海醉的跟什么似的,两个人走不同的方向,去的方向也不同,陶思然的爸爸今天带着学员练车,而姚海除了外面的旅馆之外,几乎无处可去,所以他急忙去找那种通宵的旅馆,一边哭着,一边无助的走着。 仿佛他的弟弟还活着一样,他看到弟弟在前方笑着和他打招呼,仿佛自己在麻栗树村的河边,弟弟专心地摸着小鱼小虾,黝黑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他甜甜地喊着姚海:“哥哥,快来抓鱼啊!这里的鱼老多了。” 姚海坐在河边的石阶上宠溺地看着弟弟,弟弟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往河中央走,河中央是河水最湍急的地方,姚海回过神来,大喝道:“弟弟,快回来!” 可是,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弟弟已经被一块长有青苔的石头绊倒了,整个人都摔进了深度只到姚海膝盖的水里,但他是整个都摔进去的,还没有来得及起来,就被激流冲向了前方,姚海去追也追不上,人的速度哪里能比得上河水的速度呢,所以,当姚海追到供电站的方向时,在供电站堤坝口的一个地方找到了弟弟的尸体。 弟弟的皮肤已经发白,眼睛也瞪得圆圆的,一副惊悚的表情。 那种惨状,姚海至今都忘记不了。 后来,陶思然的舅婆告诉姚海,说她们家大业大,可以资助姚海读书,但条件是姚海必须听她们的,姚海为了读书,就跟着她走了,他单纯地想,反正是邻居,不会有什么。 可是,事情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住进了舅婆家,才知道舅婆这家人真的是一群很神秘而又恶心的人,但是,为了生存,他也不得不坚持下来,不招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