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以后，一直是连绵的阴雨天。尤其在夜间，雨声潺潺。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完成了学校安排的阅卷任务后，便陪着小侄女读诗。外面的天一直是阴的，临近傍晚又下起了雨，而且下得蛮大。

刚好读到《春夜喜雨》，我跟她解释“野径云俱黑”：“因为天是阴的，可能也有云，不过都是乌云，又是夜晚，所以野外的小路上一片漆黑。'野径'是野外小路的意思。你看看外面的天色，是不是很像，过一会天完全黑下来，就更像了。”

她“嗯嗯嗯”的点头，又说：“那他们没有灯吗？”

我知道她指的是路灯、城市里的霓虹灯，于是又向她解释说：“古时候是没有电的，古人照明用的是蜡烛。不过在那一片漆黑里也有灯。杜甫接下来不是说了吗？'江船火独明'，意思是，唯有江面上一艘小船，一盏孤灯。不过那一盏孤灯是照亮不了多远的路的。”她听得频频点头，其实似懂非懂。

我望向外面，天空阴沉沉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片漆黑，一艘小船，一盏孤灯。那一盏孤灯确实照亮不了多远的路，更无法照亮游子回家的路。杜甫此时纵然因雨而喜，这“喜”中，是不是也还有些悲伤呢？

我走的时候，雨变小了，淅淅沥沥的雨变成了蒙蒙的雨丝，但是天完全黑了。我没有穿雨衣，小心地骑着电瓶车在蒙蒙的雨夜里踏上了回学校的路。路上有很多和我一样骑着车的人，不过他们是回家。更多的则是开着小轿车的人，他们不用担心外面的雨，却也希望在这风雨之夜能够快些到家。车前的灯光刺眼的照过来，晃得人什么也看不见。我也开了灯，这雨夜里的一盏孤灯，能够照亮的区域有限，不过已足够。就着车前的灯光，还能看见被风吹斜的稀疏的雨丝。我忽然想，如果飘落的是雪花，虽寒冷倒也浪漫。再看看前方驶过来的车辆，车前的灯光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被拉得长长的，尤其是那种黄色的灯光，在这漆黑一片的野径上，看起来颇有点“风雪夜归人”的味道。他们是“归”，而我却是“去”。

到城中心的时候，雨突然大了起来。湿漉漉的地面变得水汪汪的。建筑、灯光、车辆，还有稀疏的行人，都倒映在地面，却又被落下来的雨滴、溅起来的水花打得扭曲变形。大家的车速都自觉地慢了下来。我忽然有一种颠沛漂泊的感觉，想起一句传唱已久的歌词：如果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而我没有怀抱。我在这春雨之夜颠簸，要奔向的地方，也不是我的归处。

回到宿舍才发现，衣服和头发都湿了。而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哗啦啦的，仿佛河水在流淌。这几日晚间都这样，“帘外雨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