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昨天下午,家住邻市的老同学发来了几张图片,我点开一看,她拍的是自家包的饺子。长方形茶几上放着几只不锈钢篦子,一个个饺子状如元宝,在圆形篦子摆出了不同的花样。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她把饺子做成了艺术品。

你看那用南瓜面饺子,恰如一个个金灿灿的元宝;菠菜面饺子又像是用墨玉精心雕琢而成;胡萝卜汁和面做成的饺子皮,又是橙黄色的。还有一个个白黄相间的饺子,那俨然就是金镶玉,它分明是用白面和南瓜面做成的饺子皮;白面和菠菜面的饺子,咋一看就是白玉和墨玉雕刻而成……

就在我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的时候,媳妇在一旁调侃道:你看看人家小日子过得多有情调!是不是有点后悔有情人未成眷属?看到我笑而不答,媳妇又问道: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她没有成家,你们是否就走到一起了……女人啊!给她透露一点心里的小秘密,似乎成了被她揪住的小辫子,时不时使劲扯一下,生怕你想入非非。

她说的“那一次”,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作为一个农家子弟,学业上无所成就的我,只能接过父辈手中的锄头,做好与土地打一辈子交道的准备。因了表哥的缘故,我又去了国营煤矿,期望着在那里能熬出头端上公家的碗。突如其来的一场矿难,让朝夕相处的矿友转眼间变成血肉糢糊的尸体,吓得我弃甲而逃。于是,像大多数农村青年一样,我背着铺盖卷汇入了打工的浪潮。

从当小工开始做起,到有了自己参股的工程监理公司,我奋斗了十四年。以初中未毕业的水平,成了小有成就的公司合伙人。随着事业有成,年龄的增长,个人问题也就成了家人和朋友关注的焦点。陆陆续续有人介绍过几个,也有自己主动向我表白的,都被我委拒绝了。于是,就有人说我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也有人说我在花花世界里看迷了眼,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心事。

那是一年春节的大年初三,我和三哥去给舅舅家拜年。当我们路过村供销社商店的时候,大老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我十几年未曾见面的同桌吗?

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二我们都是同桌,曾经年少的我最怕过星期天了,因为这一整天都看不到我的同桌。至于说对寒暑假我更是恨之入骨,以致于我私底下没有少咒骂那些有权决定假期的人。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暗恋,反正总是想见到她,看到她就心情愉悦。她对我的态度我不清楚,只是觉得她不太喜欢我和别的女同学开玩笑,我发现她有时候趁我不注意老是偷偷看着我。

我辍学后再也没见过她。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师范,毕业后在一所小学教书。我没有找过她,身份是一条巨大的鸿沟,这也成了我奋斗的动力。创业的期间我没时间去打听有关她的事,说实话,在我没有任何成就之前,也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看到她提着东西走了,我赶紧把摩托车停在了路边,边跑边喊着她的名字。看来她和我一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对方,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显然也很惊讶。

“我就说今天肯定有喜事,大清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叫……”我在她面前站定,说了一句玩笑话来掩饰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你这样的大老板估计天天都有喜事吧,今天是啥喜事?难道是要去相亲?”她完全没有了学生时代的羞涩,居然拿我开起了玩笑。看得出来对于这次偶遇,她同样是喜出望外。

“忙啥去呢?”我看着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没话找话地问道。

“还能干啥去呀,家里来客人了,我买了点东西。”她笑嘻嘻地说道。

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又怕耽误她的事。只好违心地说:“那你忙去吧,别耽误了招待客人。”

“招待客人那是哥哥嫂子的事,我就是给他们打个下手罢了。要不你也去我家坐坐?”

“哦……”我一听她发出邀请,心里格外地高兴,但是又想到她家里还有其他亲戚,沉吟了一下说道,“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我去你家咋样?”

“好啊,那我等你!”一听说我明天去她家,她显然也很高兴。

那天在舅舅家拜年我实在是有些心不在焉,表哥表嫂做了许多好吃好喝,舅舅一再劝酒劝菜。看到我不怎么动筷子,纷纷埋怨我做人不实诚,是不是有钱了看不起穷亲戚了,说得我面红耳赤下不来台。好不容易像完成任务一样从舅舅家出来,总算是能静下心来想想明天的事了……

第二天午饭后,我骑了摩托去商店,买了两瓶酒,两条烟,两瓶罐头……总共八样,每样都是双份。一般人串亲戚都是两样双份,这样重的礼品不亚于首次提亲时候的礼节。

她家我没有进去过,但是知道具体位置。我兴致勃勃地骑着车,心里想着该在啥样的时机说出我的想法,我在猜测着她听到我的表白,将是一种啥样的心情。我的怀里就像揣着一只兔子……

“您走错门了吧?”我艰难地提着东西,一步迈进门的时候,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疑惑地问道。

“哟,来了!赶快进来吧。”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同学从屋里出来了。她热情地对我说道。

“哦……”看到她怀里抱着孩子,正在给孩子喂奶。我“哦”了一声,突然感觉到有些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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