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乌镇时,是下午两点多钟。
在杭州的前一天晚上,在青年旅社和民宿之间犹豫半晌,最终选了民宿。那间民宿叫“半朵悠莲”,牵强生硬的廉价文艺气息。不过老板不错,去车站接了我,换了间舒适的房,又热情地介绍了乌镇的很多。
至今记得那个略带腼腆笑容的小伙子以及他开朗的父母。孤独的旅行者,遇到热心的人,总是能加倍接收到好意和温暖的。
安顿好行李之后,根据老板一家的指引,步行去西栅。
进了西栅,便不想再出去了。与凤凰、平遥等古城相较,乌镇的不同,是把景区隔离于世俗生活之外,尽管是刻意的,也是商业化的,但这砸中了我的内心,迈进景区大门的那一刻,就仿佛从现世,进入了前生。
所以,在“半朵悠莲”留宿一晚之后,与老板一家道别,我拖着箱子,住进了西栅里的紫藤旅舍,住进了灰色的瓦,青色的桥,斑驳的墙壁,陈旧的木屋,粗粝的石板台阶,以及氤氲的水汽,还有在水汽里缓缓出现的乌篷船中。
11月的乌镇,非节非假,人不是太多,那一天,我背着包,带着爱拍,几乎走遍了西栅的每一个角落。时近黄昏时,碰到一段临水的亭子。坐下来,不想再走了。
坐在古旧的廊椅上,看小桥流水,听鸟语虫鸣,感受时光流逝,内心充满宁静。远处不知谁唱起古戏,虽辨不得剧种也听不懂戏词,却陶醉其中。
周围终于安静,拿出爱拍,带自己,穿越前世今生:
“前世,我是名小僧,人在佛门,心却堪不破红尘。
有一天,小僧在水边邂逅佳人,明眸皓齿,一笑倾城。小僧从此心心念念,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怎奈卿身已许,再无还俗之理。小僧无能,只能苦苦逼迫自己,用尽全力去忘记。唯有在最深沉的夜里遇到最温柔的月光,他眼看那月亮幻化成她的脸庞,才终于忍不住驻足、欣赏、饮泣。
时间随河水一天天流去,小僧成为老僧。一个月光似水的夜里,老僧沉沉睡去,佳人入梦,告知即将永诀。老僧惊醒,一生牵绊终成泡影,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第二天,老僧西去。
而那位佳人,此时正在家中含饴弄孙。
小僧一生心意难平无人懂,纵转世为女,情伤仍然深种。伤春悲秋,遇花谢则伤,逢叶落则愁,总有解不开的心结,总有丢不掉的往事,总有触不到的离人。唯在明月夜,水榭旁,花香中,方得一时安宁。”
“穿越”完成,放下爱拍,抬头看时,天已将黑,有橘黄灯光刺破薄雾,像儿时奶奶留在窗前的那盏灯。时如流水,不论急缓终要前行,人生如戏,是旦是丑都要谢幕,缘似筵席,是长久是偶然都将散去。纵前世孽因深种,今生也难免相见不相逢,不如,自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