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几只羊。我家养了一群羊,有种家大业大的感觉。领头的是一只青山样,清瘦,山羊胡随风一飘,仙风道骨。现在一想,总觉得它笑咪咪的。
还有一只白山羊,够壮,毛色却不够白,掺着黄。不过,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羊生活在地下,难免在地上打滚。我也爱在地上打滚,每天都是脏兮兮的。
最讨厌放羊,那时候的天还很蓝,云彩还能成许多形状,自己疯跑一阵都能感到无尽的快乐。有这么多好玩的事情,干嘛要去放羊?要盯着它们,稍一不留神,就跑进了农田或者别人家,自己就要拔腿就赶,彻底破坏游玩或者做白日梦的兴致。
就像被这群羊控制似的,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不由己。
不过过年时,羊就倒霉了。那时,几乎每家都要宰羊吃肉。我们这里能拿出手的东西很少,唯有羊肉汤。
公羊们害怕了,小孩子很高兴。宰羊是乡下过年难得一起热闹的几件事情之一,通常几户人家会合在一块宰羊。搬一张桌子放在街头,把轮到今年倒霉的公羊抬到桌子上,宰羊师傅用刀在羊脖子一抹,黑血立马往地上淌,地上早放了一只碗盛血。
我曾多次目睹公羊死亡的全过程,除了开头刀子抹脖,以及随后公羊徒劳的挣扎外,我都保持着一种兴奋状态。剥掉皮的公羊冒着热气,散发着膻味,这些在我幼年的记忆里,都是过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