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脑蒜与恶龙扮鹅

行旅自然比不得家宅,一夜舟楫飘摇。次日五更,天还未亮,取火点了烛台,又读了几页书,六更天时,屋已有一线明。推门到了舟头,外面天色已经达明。胖瘦船工换成了其他人。我掉了个方向,来到另一头,颔首微立的是位四十岁的男子,面白无须,衣裳也颇为上乘,似乎是宁绸二蓝的大皮袍子,质量比我身上的细腻多了。男子神色自若,倒不似寻常人。

存了结交的心思,我便攀向前去,自作熟稔的作了个揖,开口报了家门。“我姓隋名游,是冀州人,即将去平阴,贵兄,您也是要去哪吧”。蓝袍兄走近一步,做了个揖,说声:“隋兄久仰,在下清河王氏,辈字允,名正,家中兄弟排行老大,弟唤我王大哥即可,此行我也将去平阴,不巧正是同行”

与王兄谈了闲事。此时,两岸青山夹水倒行,水路正起薄雾,秀峨影绰其间,隐约可见山上梵字僧楼,晨钟清越,倒抖得僧楼分明起来,行舟步入峡谷,落花簇簇,粉樱桃白,煞是招人。行过峡谷,这边景色单调起来,又移步舟头,境界骤然开阔。闲聊一会儿,又在房中歇了神,快到晌午,便见了口岸。吩咐收拾了行李,止船上岸,随王兄歇了崇明客栈。

次日清晨起来,吃了点心,将昨日的家书交付左右邮寄,便在城中蜇了一趟。行至三明桥边,雇了小船。这城中小桥柳树,灰瓦白墙,比起北方,多了意趣。朝南不远,远远的看见茶楼倚河畔,便喝了船家,上了岸去。

才到了门前,一抬头,那牌子上贴了一张黄纸,有一尺长,六七寸宽。居中写着“干板”两个大字;旁边一行小字“庚子三十日于天老阁”,纸还未干,方知是刚才贴的。心里暗想,我与王兄在平阴呆的时间,恰可听上一回。”盘算了一路,长春巷也没有仔细浏览,日头毒了,便返回客栈。

正值午饭时间,众人坐了三桌,我与王兄一起,这一代多银杏入饭,清甜略苦,清火却不得滋味。两人无话找话,有促狭的人一脸笑,随兄可听说“恶龙扮鹅的轶事”。

这事坊间可能是熙熙攘攘,单是昨日长春巷中走的那一遭,便有不少市井中的趣话,“憨龙,酱不香”,我原是想刨根问底,这底子便自己过来。

“说这大泽山有恶龙,喜食猴面蒜菜。这种植物,顾名思义,根部像极了猴子脑袋。只是茎芽犹如蒜菜,割一茬,长一茬。因泽山一带土壤肥沃,蒜菜连年抽芽,恶龙这光景到也滋润的狠。

竟有这等奇物,众人纷纷称奇,王兄颜色不动,不知是这两日被我讲述的奇葩锤炼出来,还是本性如此。

接受一波儿惊讶后,促狭人继续讲起“这蒜菜,原本适应能力极强,山沟塔子水田垄子都活得,贱命贼好养活,就一点,听不得巨响,经不起害怕,早几年,恶龙与饕餮三十倾开外的深水沟子里打架,天雷在南边响了点,这猴面蒜便伏地了一大片。割苗时也极其讲究,若令其愉悦,即便是剖其根茎,这草也察觉不到。若是有美色在前,这蒜还会投怀送抱,茎叶从根中飞扑到美色怀中,而新长的一茬茎叶也更加明润。”

讲到这里,这促狭人,将筷子伸向我面前夹了盘中剩下脆皮鸭,王兄将盘子往前送了送,难得开口问了下文。那人继续开讲。

“话说这一日,龙接到西海的委托,命其在蒋乡布雨。谁知,这一日恶龙难得地吃了酒,听错了,便去了酱乡。过了两人,原本约定好的明珠迟迟没有送到,恶龙便去了酱乡城隍兴师问罪,谁知城隍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他咽了咽口水,许是有点渴,左右递了茶水过去。

“这恶龙自然不是善茬,孙悟空闹天宫时,这家伙还出谋划策呢。于是啥也不顾了,一声龙啸,天下皆知。酱城乡城隍欠了恶龙明珠。但这城隍也不孬,发了布告,连连让皋陶牵着羊懈过来。可谁知,天镜一开,还真是这龙看走眼。这恶龙自然卸了撒泼的气势,回大泽山自闭去了”

这是一个糊涂龙的故事,我想起了从前看的二龙戏珠的本子,想着这龙的家族有遗传性的糊涂症。

“这龙一回家,到处都是快要伏地的猴面蒜,眼瞅快要绝了粮,这龙也豁出去了,在哪猴头蒜田里,把自己硕大的身躯盘成了企鹅的模样,一遍扭着,一遍嚎着,我是一只憨憨龙。”

“这样顶用吗?”我问

“怎么不顶用,那几天,我在南海都能听得到猴面蒜的笑声,萨萨的,从早到晚。估计今年这又要胖上几圈。”

众人又笑个不停,喝了茶水,便纷纷下了桌。回卧房的路上,王兄一脸感慨,“隋兄,这世上真有这种草,被愉悦了便任人宰割,不知痛楚。”我想了想,也约莫着说了几句“估计是因为根部是猴脑的缘故,若是人脑,应不至于此。”但往深了想,这话我又有点忐忑。不过这恶龙到底是能屈能伸呀!

走了几步,我忽然想起干板的事,便转了头,与王兄约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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