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病房有两张病床，一张靠窗一张靠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连一台解闷的收音机都没有，这是一家很简陋的医院。
“活得这么难受还不如死了！”一位脸色苍白的男人怒吼道。
他叫大白，躺在靠墙的病床上，是一位前线被炸伤的士兵。
“我觉得活着挺好！”
接话的是一位大叔，他躺在靠窗的床上。
他是一位黑道上的大哥，满嘴胡茬，脸上还有一道刀疤。
“好个鸡毛！”大白愤怒道：“现在连个报纸都看不了，纯纯的等死！”
“我倒觉得挺清静！没有人打扰，感受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喂！我说，你每一天躺着不无聊吗？”大白扭过头望向大叔。
“不无聊！反而很有趣，可以想想以前发生的事。”
“什么事？” “小的时候，村子口有一头井，每家每户都需要到井里打水。在一天夜里，我偷偷溜到井边，站在上面撒尿。”
“哈哈哈哈！你真缺德！让全村人喝尿。”大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后来村子里面的人发现后，就将我赶了出来，不许我回村子。”
“要是我的话，可能会打死你。”
“你呢！你有什么忘不掉的事情？”大叔反问。
“我？”
“对！”
“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同学一直被人欺负，他从来不敢还手，怕任何人。”大白想了想说道。
“那你怎么做的？”
“当然是保护他了，谁敢欺负他，我就打谁。陪他一起上下学，听他给我讲鬼故事，虽然很多都是假的，现编的，但我就是百听不厌。”
“男的女的。”
“男的，特别怂的一个人。还贼胖。”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一起参军了，上前线打鬼子，保家卫国。”
“那你确实和我不一样！我到社会跟着一群人，到处偷东西，抢钱，打架，进警察局。”
“那你怎么不参军？做点有意义的事。”大白问。
“有意义的事？”
“对！比如保家卫国。”
“我被警察通缉，上不了战场。”
“哦！也是，那你很讨厌警察咯。”大白恍然大悟。
“是的！他们一直抓我，一直盯着我。”
“你是干什么的？“
“卖药的！”
“那你现在手上还有货吗？”大白提起了兴趣，连忙说道：“我想试一试。”
“没了！”
“那你也不怎么样！”大白兴趣全无。
两人不再说话，一直保持沉默。
半个小时后，大白打破沉默，开口道：“对了！你知道坦克吗？”
“不知道！”
“就是一个很大的铁皮盒子，子弹根本打不穿，而且里面还能发射炮弹，威力很大，城墙都顶不住。”
“这么吓人？”
“对！”大白明显来了情绪，望着自己失去的一条腿，激情感慨道：“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嘛？”
“什么？“
“我们当时刚突围包围圈，屁股后面好几十两坦克追着我们，我们连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决定留下来殿后。”大白越说越有劲，越说越激动，“我们连没有一个人是孬种，全都是英雄，跟敌人拼到底。”
“你知道给我的称号是什么吗？”
“什么？”
“战神！”大白骄傲的说道。
“我当时炸毁了好几辆坦克，愣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总司令都夸我是一条好汉。”小白洋洋得意的炫耀道。
“你有什么英勇事迹吗？”大白反问。
“好像没有！”
“那你干过什么事？”
“我一般领着小弟去收保护费，去砍人，躲警察，卖药。”
“你是大哥？”大白重新来了兴趣，问道：“那你的货怎么没了？”
“全被抢了。”
“谁抢的？”
“我小弟抢走了我所有的货和钱，杀死了我老婆孩子，砍了我二十多刀，差一点将我砍死，幸亏警察来的早，我保住了一条命，要不然我早死了。“
“那你这小弟也太混蛋了吧。”
“是的！我无时无刻都在恨他，每时每刻都在想杀了他。”
“可是你现在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大白一语点破。
“我只要活得够久，看到他被警察抓住，我就心满意足了，法律会制裁他。”
“呵！恐怕一辈子都抓不住。”
“你知道吗，你和我小弟很像，他也什么也不相信。”
“哦！是吗？”
“是！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都喜欢嗑药！”
“你这就不懂了，不知道药的金贵，它能让人上天当上神仙，忘记所有烦恼。”大白炫耀道，“每一次嗑药，都能帮我打赢胜仗，连坦克都不怕。”
“你知道买药最大的客户是谁吗？”
“谁？”
“你们这群人！”
“很正常！我就是喜欢嗑药！那感觉真的是太爽了。”大白想起那飘飘然的感觉，越想越陶醉。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凄惨吗？”
“为什么？”
“因为嗑药的人太多，根本控制不住。”
“那你为什么还要卖？“大白很无语，觉得他躺着说话不腰疼。
“因为我进入了这个圈子，出不去，不卖会被同行弄死！”
“所以我很痛恨卖药，卖药导致太多的人家破人亡，那些嗑药上瘾的人，会卖老婆孩子，杀人放火，最后加入我们的团队，和我们一起卖药，最后变成我的下场。”
“什么下场？”大白问道。
“向我一样，全身动弹不得，生不如死！”
“不要说的那么恐怖！只是你小弟心思坏而已。”大白泛着白眼解释。
“捅伤我的那个人，我从小就待他像亲弟弟一样，相依为命。”
“不会吧！”大白表示难以置信。
“他一开始很乖，每一次都听我的，不会反对我，我和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直到有一次他开始嗑药。”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自己跟自己说话，成天不睡觉，喜怒无常，甚至顶撞我，怀疑我，质疑我。“
“他的野心越来越大，开始玩火烧身，触碰制定的红线，准备垄断市场，抬高售价。”
“我为了救他，打算自首，救他一命。”大叔沉重的说完这一切。
“后来呢？”
“后来，他不听劝，觉得是我懦弱不敢做，砍伤我后，抢走了所有的钱和货。”
“你这小弟真叛逆！”大白望着大叔，又问道：“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的机会，你还会卖药吗？”
“会！”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无话不谈。
大叔性格很好，很好说话，每一天都给大白将小时候好玩的事情，逗的大白合不拢嘴。
大白觉得，大叔不适合卖药，更适合去当个喜剧演员，他说笑话很有天赋。
渐渐，大白的病情好转，心情也好了很多，很快就可以出院，
大叔病情恶化，每一天都严重的咳嗽，声音也变得沙哑。
他向医生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要求医生每一天将他扶起坐到窗户旁边。
“窗外是什么？”大白询问。
大叔全身上下缠着绷带，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坐在床上经常导致伤口裂开，导致病情加重。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
“女人好看吗？”大白已经很久没玩女人，心痒痒的。
“好看，笑起来像天使一样美。”
“她在干嘛？”
“她在搂着孩子，和孩子一起玩耍。”
“还有什么？”
“很美的公园！她身后是一座很美的公园。”
“公园？”
“对，湖水很清澈，阳光很好，女人洁白的脚在小石街上散步，旁边种着枫树，叶子已经红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