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阳光,喜欢那个在阳光下草地上肆意奔跑跳跃的自己。我时常看着树下斑驳的光点,像调皮的精灵一样时隐时现。我总是笑着在草地上旋转,任由笑意溢上眉眼,任由它宣泄我内心的喜悦。我常常张开双臂,拥抱在阳光下的自己,微风拂过我的脸颊,耀眼的阳光照在热情洋溢的脸上,我仿佛感觉到了无尽的生命力。
有些人注定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就那样悄悄走进你心里,或许他种了一棵树,又或许他开了一朵花,反正他就是在你心里留下了只属于他的烙印。时光虽然老去,偏偏他一直都在。
初次见到夏燃,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讲台上,老师在翻来覆去地讲着一些古文言,教室外嘈杂的蝉鸣声搅得我心烦意乱,我随意的用手托着下巴,心想着一会儿下课后要去小店买些冰水降一降这恼人的高温。窗外扬起一阵微风,阳光下,星星点点的尘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我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让我觉得眩晕。楼下有几棵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树,树叶在风的吹动下,集体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在我要收回神思的时候,余光扫到一个身形,我又急忙折返回去。我忘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知道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在这么炎热的夏天,蝉鸣声仿佛渐渐远去,唯一听到的就是胸腔中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我想我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笑,虽然他面对的不是我,但我就是知道,这个笑既不热烈也不疏离,就这样淡淡地印进我心里,一刹那,我仿佛感觉以他为中心,在这个夏天,有种比阳光更明亮的光晕一圈圈荡漾开来。
他叫夏燃,在我们同年级的另一栋楼上,一个喜欢巧克力和开心果的男生,一个能把衬衫穿出青春感的男生,一个轻轻松松走进我心里的男生。
那时的我们都很青春年少,凶巴巴的班主任不允许大家上课说话,所以大家喜欢偷偷地传纸条,有时是即兴从作业本上撕下的纸,有时是工工整整的一页,一个小纸条往往要翻山越岭横穿大半个教室,才能到达某些人的手里。我没有这种便利,毕竟还隔着班级。
上学的时候少不了要有些损友,那个年代并不流行闺蜜,好朋友要叫做损友,一想起来就有种嬉笑怒骂又患难与共的感觉。她们帮我定的计划是要假装无意间撞到他。听到这个计划的瞬间,我就表示可以试一试,那时的我们大概过于心性纯良,竟然会觉得这种老土的办法那么好。
好友计划了很久,方案大家都设计完善,只等着这个善良的男孩上钩了。一连好几天,我都徘徊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是他迟迟没有出现。我从一开始的情绪高涨到现在的低落迷惘也就用了这么几天,或许缘分这种东西真的不好强求。试了几天后,我也就放弃了,毕竟不管经历过什么,我仍然还是我。原来课间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好友都不敢吱声了,后来我跳起来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日子像流水一般匆匆而过,我却多了一些坏习惯。我下了课就要去趟厕所,硬拉着好友走过有他的教室,上一刻还在与好友打打闹闹,下一刻就如同安静的淑女走过他们班,期间匆匆看他一眼。总是在与好友拉拉扯扯间回去,然后听她们有模有样的说我今天又以怎样的姿势看了眼梦中情男。那时的校园好像没有永远的秘密,时间一长,整个年级都知道,某某班的谁喜欢某某班的谁。这下,我再也不用课间没事就往厕所跑了。
我买了很多五颜六色的信纸,那个时候上学还流行写情书。我一直写一直写,一直也都不满意,因为在我看来,他给我的感觉是写不出来的,但我还是想写给他看,让他知道有个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或许最后他也就只能读到几句话,但我已经耗尽了所有言语。
上天有时可能还是睁开眼的,有天下雨,雨特别大,我抱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家人来接我。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一会便有个同学站在了我身边。这时的天色已晚,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往旁边靠了靠,害怕挡住那位同学的出路。
“要不要一起走,我有伞。”
这声音听起来很好听,我侧了侧头望向他,猛一惊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我眨了眨眼,张了张嘴,一时思绪纷乱,想说的太多,又不知道说哪句,还没有回答人家,就这样自顾自地懊恼起来。
“身体不舒服?”他一脸关切。
我大概从没办过这种蠢事,我就这样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我读懂了他眼睛里面的关心,那一刻,我听见心里“咔嚓”一声,在这雨夜里悄悄地开了一朵花。我就傻傻地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面的关心一点点变成了手足无措的羞涩。我缓过神来,看着他的脸,他脸颊微红,唇角带着抹少年的青涩。
“你真好看!”
说真的,我原来一直认为脸红得像苹果是句玩笑话,那一刻我由衷地发现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我们肩并着肩共撑一把雨伞,一路上我一直在逗他开心,他似乎看起来也真的很开心。晚上我躺在床上,揪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想着今晚的画面,兴奋地睡不着觉,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
我又开始课间上厕所了,校外那家文具店的彩色信纸我买了一摞又一摞,能用的词语,我写了许多又换了许多,那封信一直都没有送出去。好友们都说,你能那么不要脸地夸赞人家,怎么就不能再去追人家一下。原因其实很简单,自从那天看到他的羞涩,我就知道他不曾经历过这种场面,而我又怎么舍得让他面临那样的局面。
但是感情这事儿怎么藏也藏不住,压下去还是会冒出头儿。
转眼间高中就毕业了,我的情书也终于被我折叠好,那天我们回校收拾课桌,准备离校,我从一进校门就开始向他们教室跑去,我怕自己来不及,来不及在他离校之前把情书送出去。我压抑了自己这么久,怎么都要把它送出去,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不可以辜负这几年自己的心意。
跑到他们班门口,我焦急了望了望里面,他不在,那一刻觉得这么多年自己过得好没有意义,如果知道今后再也见不到他,我就应该早点告诉他。
“我叫夏燃,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声音从身后传来,印象中,我从没有这么快地转过身,泪水蒙住了我的双眼,我低头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想都没想就握了上去。
“我刚刚去了七班,有些话要去说。有一个女孩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久到我放弃了骄傲,生生用自己给她下了个套,知道她上语文课喜欢往窗外望,所以,凡是她班的语文课,我都要去到那棵树下,为了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一站就站了整整11天,才让她看到我。”
那天是我哭的最狠的一天,也不知道那满脸的眼泪鼻涕他是怎么看下去的,只记得他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我一边哭又一边笑,难看死了。
现在想想,那年那棵树下的他,那个明亮的笑容,带着点点羞涩,真是惊艳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