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开学的某一天,舍友突然带回来一只小白兔,同宿舍的我们几个立刻围了上来。小白兔刚出生没多久,小小的软软的一只小东西,细弱又嫩气,那种对世界对自然对人类陌生和新奇的表现出的胆怯和羞涩,仿佛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立刻萌化了我们四个女生。
小兔子一色纯白,柔嫩的白色,毛茸茸的,耳朵半透明,美好又纯洁。这种美如此生动,只教我心灵震颤,在那一瞬间,我们就爱上了它。
我们找出个纸箱子,里面铺设好垫子,放上水碟子,布置成小白兔的家。
听说兔子最爱吃胡萝卜,于是我们去菜市场买了白菜和胡萝卜给它吃,它都是浅尝辄止,吃几口就弃在一旁不吃了,不怎么爱吃的样子,也许是还小,饭量本就不大吧。
每天晚上我们吃苹果或者梨,都把皮削到它的箱子里,发现它很爱吃梨皮,觉得吃皮太可怜了,然有时候也会分点好的给它。
那时候我们上大二,功课已经比较紧了,却还不清楚以后的路应该怎样。每天的生活像穿越一条漫长的历史,仍然看不到出口处的亮光。自此宿舍里获得了生气,隔壁的同学们也经常过来看我们的兔子,仿佛是大家共同养了一个小孩子,每个人都抑制不住对它的关切之情。那是我们的宝贝,回来每个人都逗它玩,给它东西吃,是我们刚刚适应的大学生活的重要调剂。
兔子长得特别快,不出个把月,它看起来已经像个大兔子了,虽然在我们心里,它还是那只小兔。听到有人回来,它就两只前爪扒着纸箱向外看,像个放在围栏里的小孩子,睁着两只红色的大眼睛。
春天来了,天气渐渐变暖。有时候下午没有课就带它到宿舍楼前的草坪上玩。它一色纯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草坪上开着黄色的蒲公英小花,夕阳灿烂的光线投射过来,美极了。它瞅瞅我又瞅瞅地上的小花,然后慢慢开始啃起来,它竟然很爱吃花。
它不爱吃胡萝卜,爱吃梨,爱吃花。这是一只多么奇怪的兔子。一个舍友当时刚开始谈恋爱,追求的男生经常送花来,我们摘了深红的玫瑰花瓣给它吃,发现那才是它的最爱。
爱吃玫瑰花,果然是女生宿舍养的兔子啊。
到草地上玩耍才发现悲剧了,它静如处子,要动起来,只会前腿往前爬,后腿不会动,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爬,后腿拖在后面。走路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蹦跳了。也许是因为那个纸箱空间有限,只够它活动前腿,后腿没有经过锻炼。我们觉得很愧疚,毕竟它是一只兔子,应该是蹦蹦跳跳的,可是我们把它养得那么笨拙。于是产生出父母对于孩子没有培养好的那种愧疚之情,后来就增加了带它外出活动的次数,也在宿舍里锻炼它的运动能力。
我经常从纸箱里把它抱出来,教它跳上板凳再跳上舍友的床,因为我自己住上铺。教它卧到宿舍同学的棉拖鞋里面休息,那个场景很美丽。后来它很灵活了,经常下课回来发现它在那个同学的被子上睡觉,有时还发现它在那只它喜欢的拖鞋里面撒了尿,当然我没有敢承认是我先教过它的。
又是一个美丽的春日周末,我们准备带它去公园玩,我把它放在我自行车前框里,对一路收获的回头率沾沾自喜。大家也兴奋异常,但是乐极生悲,在下一个大坡的时候,平时很老实的兔子竟然从车筐里蹦出来了,而我因为车速太快,完全腾不出手来抓住它,它就结结实实肚皮朝下给摔在地上。
它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不起来,我心里紧张极了,不会摔坏了吧?我抱它起来,试着让它走路,它拖着肚子在地上走,天哪,我的心都要碎了,不会是把肠子肚子摔破了吧?我既心疼又后悔自己的大意,这可怎么办才好。还好多等了一会,它终于慢慢正常了。我们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都说兔子繁殖力很强,果然应该是吧,它长得太快了。没有过多久,我们那个纸箱就几乎已经装不下它,它就直接住在宿舍的地板上了。而且快到期中考试,大家也更忙起来。变大了的兔子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可爱和呆萌,连毛色也不是那么白了。天气热了,宿舍里有时候还会闻到一股尿骚味。
大家开始郑重地讨论起兔子的归宿问题。宿舍有一个同学家在本地,先是说能不能送回她家里寄养,不过她家也住的是楼房,父母都上班,感觉也不是很合适,未置可否。而同班的男生们早就对我们的兔子心怀不轨,经常来说兔子多好吃,应该怎么做一类的话题,都被我们赶走了。
有一天回到宿舍,大家很安静地在学习,也没有隔壁的人来串门。再四处张望,兔子竟然又突然不见了,如同它的突然出现。
原来是带它回来的那个同学给送走了,她算是兔子的主人吧,说在教师家属区找了一对退休的老教授,那边的平房有院子,表示愿意收养,于是就送给了他们。并且,她说:“他们答应会对它很好的。”
作为兔子的主人,她有处置的权利,而且我们也早就讨论过应该给它找个什么样的归宿。那就那样吧,虽然心有若失,也就那样吧。
于是宿舍立刻又安静下来,我们打扫干净它的家,那个纸箱子却不舍得就丢掉,放在角落里大家都像没有看到。心里想的是也许它还可能回来,万一人家养着不顺手,或者不愿意养呢。谁知道呢。
到底是心里惦记,过了两三周,兔子主人去看望兔子。归来,说它又长大了,看起来很好,老教授夫妻也很好,它不会被吃掉的。
我们都在抱怨,怎么去看就偷偷去了,也不带我们一起去。大家都惦记吧,只是我们不知道它在哪里。那就是最后的告别了,看过一次也就放下了。希望它确实是有一个好的结局。
很多年过去了,同宿舍的同学风流云散,分布在世界各地,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每当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早晨和黄昏,有时候会想起那只小白兔,心里便升起一缕温情和一丝怀念。那是我们大学宿舍时光的一段小插曲,也是我们同宿舍四姐妹的共同回忆。
无戒365挑战营第2周第1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