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能接受的不要找一个太穷的人的理由是,在他们的眼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金钱,不会是你,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是。
自小衣食无忧,不知道穷是什么概念,后来长大了,知道穷富之分,但不会对此区别对待,更不会在交友的时候考量这些,因为我见过太多富有家庭里面的冰冷,对比那些物质没那么好但处处是温情的家庭,你就不会认为有钱是一件好事。富有之下的虚伪和丑陋比贫穷还多,富人的烦恼一点也不比穷人少。也因为这样,在我一直以来的恋爱观里,一个人的金钱和物质都不是能吸引我的点,甚至会认为只要他积极向上,贫穷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感情。
于是,我谈恋爱了,第一个打开我恋爱之路的人。不想说初恋二字是因为他配不上这个在大家认知里的美好的词。而他却改变了我的世界观。
大概是连老天也看不惯了吧,才会让我在不小心打开手机网页版QQ空间的时候弹出一个评论动态,因为没有对他设特别关注,也没有和那个师姐有太多的交流联系,关键是那条动态还是两天前的……天助我也大概就是这样。在那个评论里我感觉他们是谈恋爱,然后打电话问他,他承认了,我问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他要选她,因为她精神不稳定,有病,怕她想不开会自杀,而且她爸爸好久之前已经死了,他想要照顾她……我傻乎乎地信了,然后整个晚上没睡,是哭过去的。第二天以后,我正常上课下课,除了难过更多地是希望这是他给我开的一个玩笑。我满怀期待等他来解释,结果等来的是那个师姐……
聊了之后才发现,我们没有准确的谁先谁后,只确认他同时和我们两个谈恋爱。一脚踏两船总是要翻的,两个女的同仇敌忾,组成复仇者联盟对付他,想想就刺激。我们两女的开始源源不断地交换信息,包括各自跟他谈恋爱的细节,不说根本想不到,我和师姐的宿舍楼相邻着,他去宿舍楼下等我们、送我们回宿舍所走的路都是同一条,可笑的是,我送他吃的东西,他拿给师姐吃,师姐给他吃的东西,他拿过来给我。这样也就解释到为什么他有次突然拿块撒了盐的冰冻西瓜给我,还说怕我会寒特地加的,让我好是感动。不可否认,他从一开始吸引我的点就是细心体贴。他会在我们挤公交的时候温柔地把我护在他的胸膛里,会在我姨妈痛的时候急急忙忙跑来带我去看医生,会在我发烧生病的时候在电话那头陪我聊天,会弹一个多小时的吉他唱歌给我听,会送我最喜欢的布娃娃,会融入我的生活,也带我认识他的舍友亲人……
不可思议的是,那年春节期间的情人节,我去他家过的,他全家都能知道我是他女朋友,而那个师姐说她是在我前几天去的他家,还说他也去过她家。好巧,他在寒假的时候也说要去我家打寒假工,去我爸妈做生意的地方,但我没同意,不过他从一开始就跟我表姐表妹打成一片了,表姐表妹经常会叫我带他回去,他和我表妹私底下也会时不时聊聊天,总之,他的存在大家都知道的。以至于后面分手的时候,黑白通吃的表姐知道原因时跟我说要找群人去揍他。我害怕地不停去劝表姐,捂着良心为他解释了好多,也让表姐表妹别跟我爸妈和舅舅们说。我不希望他们担心,不希望他们在夸我父母美好的爱情和牢固的感情时说起我这段糟糕的感情。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再也不敢跟表姐说,一个人默默傻傻地承受着。天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故事反转。他来找我了,一打来电话就质问我为什么要跟那女的说我和他谈恋爱的事,还叫我不要刺激她,她有病。然而,那女的,也每天不停问我各种事情,我只当我们是同病相怜之人,跟她说事实,让她认清这种渣渣的真面目,甚至我还跟她说他跟我说你有病。第二天,他又说要来找我,让我把他的银行卡还给他。那是他之前让我帮忙取钱放我这的,密码明显是生日,但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他的,当时我就好想问,但一直没机会,原来是那个女的生日。那天中午,我把银行卡拿到楼下给他,一见面他就骂我为什么跟那女的说那么多,害了他,我说难道你敢做不敢当吗?还没说完他就往我脸上打了一巴掌,我当时懵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给了他一巴掌,把手上的银行卡对折就扔了。
这一巴掌,我一直没忘,也没跟别人说过,只在那天跟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说,而朋友说“人善被人欺”,让我多留意那个女的。的确,那个女的就是个狠角色,她跟我说的最多的是自己怎么凶狠怎么骂他怎么折磨他的,甚至前天还能让他跪着在宿舍楼下求她,在说我柔弱的时候,满是冷笑嘲笑的口气。于是,我在想,难道打脸的那一幕她在哪个角落看着?当天晚上,那贱男人又来找我,说要跟我解释,我出现了。当时觉得不管怎样,都得面对面谈一下,他跟我说他迫于无奈,我对过去的种种提出不解,包括对他家人,因为我之前想过打电话给他父亲说这个事,但最后没打。他一味地说对不起,说着说着就在我面前跪了下来,还抓着我一直哭,叫我原谅他。我没见过男人哭,心里很忐忑,不想他跪着,又不知道怎么说原谅。也不记得当时有没有说原谅了,但我安心了,他让我相信他不会和那女的走在一起。因为从当时的状态来看,我更害怕的是他和那个女的在一起,那我妥妥地就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被利用来作为他们复合甚至感情升温的人了。当然,这个觉悟是事情结束之后才明白的。
那个女的也还没放弃,依然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的事,甚至会跟我说他是怎么求她复合的,但她没有答应,要继续折磨他。每次在那女的诱骗下,我都深以为自己跟她是同一阵线的,所以只要她想知道的,我都如实回答。每跟她通完一次电话,她就会借机跟那男的吵一次,那男的就会又来骂我一次,就这样反反复复,我也不知道变成这样,后面我开始承受不住了,一个星期瘦了十几斤,连自己都能肉眼可见的手臂小了好多好多。面对他们这两个丑恶的骗子,以及每天都无法预知的状况,我害怕了,我妥协了,我管不着他们是不是真的继续在一起了,我只想远离,断绝联系。即使这样,只要想到他们可能会在一起,心就莫名地慌,但我依然相信但凡是一个正常的人,知道了他干得那么多坏事,肯定不会跟他继续在一起的。
老天也看不惯我的天真吧,打我脸了,因为他们真的继续在一起了。是一个跟那女的关系很好的师兄来找我才得知的,那个师兄之前也追了我,但我没同意,我并不知道他和那女的关系那么好,好到他相信那女说的一切,以至于后来在路上跟我正面碰见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我打,面无表情眼神却明显充满了嫌弃。还有另一个师兄,他们几个人原来对我都是特别照顾的,可是突然之间大家见到我都不和我说话了,只有一个是以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一一断开联系,远离那个看不懂的圈子是我要做的。
通过强大的QQ空间,他真正的初恋又找上我了,跟我了解情况,并对这些感到生气,因为他们两个异地虽然暂时分开了,但是联系密切,刚不久她还买了情侣衬衣,寄了一件给他,她相信他会等她的。恶心的是,我床上那个布娃娃是她给他的礼物,代表着她陪伴他。最后,她跨越了几个城市过来从我这里领回了那个维尼趴趴熊。一个渣男足以让人与人之间的悲喜相通。
暑假,我不敢早早回家,拖了一段时间,开学前又早早到学校了,因为不管在哪里日子都好难过。不得不说,即便事实如此,我还对这一切抱有一丝丝希望,希望像他一开始说的,那女的真有病,也希望他跪下的时候说的,给他一些时间,可能解决好就回到我身边了。或许,我是因为不甘心才会有这种希望他回来的想法吧。可是,爱而不得,事与愿违才是常态,有时忍不住会抱怨上天要用这个经历来教导我,让我懂得世间其实不都是真情,还有很多假象,有很多坏人。
成长就是一次次把自己撕裂。在后面的日子里,我时常看到他们谈恋爱的身影。第一次看到是在一个十字红绿灯路口,看到他们走在一起,那一刻我内心筑起的高墙全线崩塌,感觉天也塌了,失去了意识,也失去了方向,在马路中间挪不动脚,后来是被同学扯着走的。后来每每回想那个时刻,都莫名感到害怕,如果没有人扯我走,我是不是会那里被车撞了。第二次见到他们是在校园里,女的坐在男的电动车后座,紧紧抱着从我眼前呼啸而过,那一刻我的心又痛了又慌了,花了好长时间包装好的伤痕,结果隐痛还在。
每次见到这种场面都是和我的下床同学走在一起的时候,说起来也奇怪,只有和她走在一起才会看到,包括在我分手之前她就暗示过我,出事后她跟我说,见过两次那男的和一个不是你的人勾肩搭背地走在路上。勾肩搭背?他对我也是这样,虽然我更喜欢牵手,可是只有勾肩搭背他才能掌握主动权,万一有情况的时候可以及时松手。第一次同学以为自己看错,第二次她为了确认,还特意拨了那男的电话,结果在黑暗的路上,那个裤袋里的手机是那么地亮。总之,这个舍友就是让我又爱又恨,连她自己都不解,反正我后来已经害怕和她一起出门了。不过没有她,我走在路上都会特别害怕突然在哪个地方碰见他们,无法承受心痛的感觉,每次走在校园里满满的都是恐惧,这是我唯一对不起这个美丽校园的原因。
“狭路相逢勇者胜”,每次我都给自己鼓劲,似乎这样会让我更有勇气面对。见的次数多了,剧烈的心情也就开始缓和了,但知道电动车真是他的,偷的吗?怎么会有钱买?明明是贫困生,明明是靠助学金吃饭的人,连学费都是以贫困生的身份贷的…现在居然开得起电动车了,用的还是放在那女那里的一笔存款。合着他跟我在一起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连我生日吃饭都是我付的钱,就是把钱存下来买车了呀…难怪有个舍友一直都不看好他是因为他和我舍友们第一次聚餐也不舍地付钱,不是穷的问题,而是不想付出。包括我好朋友过来看望我,我说我们请他吃饭尽地主之谊,结果吃着吃着悄悄跟我说没带钱包,我把身上的现金偷偷塞给他吃完饭去买单,但没买成钱也没给我,然后去酒店开房给我朋友住,我把银行卡给了他,让他付钱。交往过程,我一直不介意这些,觉得他没钱,我有就多给一些,而且他家庭条件的确不好,去了他家后跟我妈说起,我妈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但她开玩笑说过“你嫁给他的话以后要跟他回去农村种菜养猪的”,我当时的眼神依然坚定和天真。
穷是没问题的,但穷地毫无道德和尊严真的太可怕了,包括他的一家人,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儿子,明知一脚踏两船还那么顺其自然(除了他妹妹眼里掩饰不住的怪异,其他人毫无违和感),或者他们一家人都是这么扭曲吧,穷疯了。包括他在事情曝光之后,各种毫无尊严的下跪讨好,真的让我很看不起他。
多年以后,他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已为人夫人父,我以为他是和那个女的结了婚,看到他晒的照片才知道又换了个人。他不停在QQ里联系我,还要加我微信,我拒绝了几次,最后同意了。忍不住翻了他的动态,全是他女儿,看到他说心疼生病的女儿,看到他和女儿感情这么深,我心想这是报应吧,终于你也有了一个让你担心的女儿,虽然没有说希望你的女儿往后所遇之人如当年的你,但相信以后你会害怕会担心,会为自己曾经做了那么多伤害女生的事而感到觉醒和愧疚吧。直到今天,每次回想起那段至暗时光,我都会特别心疼当时的自己,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
我回应他是以为他开始觉醒了,以为他重新联系我是因为愧疚是为了要认真跟我道一个歉。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是找我借钱!找我借!钱!还说想辞职,让我帮他找更好的工作,要养孩子要供房压力好大。
终于,我相信了,太穷的人是没有自尊的,从他两头下跪后,我就知道,他是没有自尊的。都说自私源于计算,计算源于生活不容易,可他这已经超越了自私,眼里只剩下钱。虽然蛮生气的,但看到他这样,我就不纠结了。我依然相信恶有恶报,依然认为人要善良。
所以后来遇到了真心待我的前任,虽然没有186,却让我有更多的安全感,什么事情都会考虑我多于考虑他自己,他的那些付出能让我切实感受到真情,虽然没能走到最后,但是我也没有任何遗憾。我对伴侣的宽容大度和爱惜,大概是因为曾经受了那么多的折磨,我没有因此变得绝望和怨恨,反而想要更加温柔,因为也想被温柔地对待。不可否认的是,我已经放下了的那些伤害,在过去许多年后,在某些场景里,脑里会突然闪现一些画面,会勾起一些情绪,原来很多东西已经转为潜意识,猝不及防出来伤害自己一把。一恋误终身,但不能毁终生,要继续努力走出阴影。
“趁年轻,尽力尝遍所有的痛苦”。人与人之间一辈子所有运气和幸福的总量是没差多少的,能量是守恒的,否极泰来也是真的。
希望往后所遇皆良人,能安心做一个简单快乐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