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

我有两辆电动车,一辆骑,一辆充电;一辆充电,一辆骑。哈哈,好吧,这是我的幻想,事实上,我只有一辆——粉红色的小破驴,完全满足不了我“风驰电掣”的需求,还是仓库这辆更得朕心,又稳又快。

当衣摆在半空飞扬,当风从我的脖颈呼啸而过,没错,就是那种感觉——自由!我规规矩矩地等红灯;我不急不燥地看一辆又一辆四个轮子的大家伙超越我;我借着车少人少的空档欣赏街景……可以说,我享受路上的一切——除了尾气。

我曾经发现过一个好地方,那是一条公路,其间有一段很长很陡的v型坡,不开油门就可以高速下坡,再用最大的速度爬上另一段,到顶后调转车头,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享受。我最多那次跑了足足十个来回,真是痛快——所有的空虚与孤独、所有的迷惘与困惑、所有的无奈与无助都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可惜,大多数时候路上都会经过一些车辆,我就只能等在路边或者握住刹车控制速度,别提多扫兴了。

真快,这就到三环了。宏运仓库哪里都好,就是位置有点偏,每天能见到的就那么几个人:蔡叔、郭叔、阿张叔以及他大我十岁我大他女儿十岁的小王哥。虽然大家都友善且风趣,可咱偶尔也需要来点风华正茂的帅哥美女养养眼啊!所以,请原谅我时不时地溜出来晃荡!

果然还是“城里”热闹,高楼林立,商铺一个紧挨着一个,就连红灯前等候的人都比待在仓库好几天见到的多。真不明白肖洋和丽秋干嘛一下班就窝在家里。顺道看望一下母上大人,再出来天色以经开始变暗了。街上闪着五颜六色的霓虹,路上的行人隐隐有增多的趋势。这年头,大概已经没有人会把夜幕降临当作一天的结束了吧!

路上接了个肖洋催我回去吃饭的电话,我以为,当我推开大门时会是这样:厨房门口渗出暖黄温馨的光,蔡叔坐在餐桌边吞云吐雾,丽秋揭开锅盖盛饭,肖洋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眸子望着我,懒洋洋地问:“还知道回来啊?”而我,就在他的注视中,羞涩又快乐地走向饭香飘来的地方。现实却无比骨感:院子里黑漆漆一片,本就空旷,这会又弥漫着一股了无人气的萧索孤寂来。都在楼上吗?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不大舒服。可不是因为美梦破碎吧?我暗嘲自己。

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蔡叔从楼梯上走下来:“回来啦!饭给你留桌上了,快去吃吧!”

“洋和丽秋呢?”停车时我好像没看到那辆“小粉红”。

“出去了,没说去哪。”

菜已经凉了,但是如此酷暑,我并不排斥就这么吃下去。要不是蔡叔厨艺好,哼,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两个背着我出去玩。

一向倒头就睡的我今晚竟然失眠了。外面的风很大,塑料瓶被吹的“哗啦——哗啦——”飞起。邻居家的狗又在狂吠,刺耳的声音撕裂虚空,在我的耳膜上留下精准一击。以前它也这么叫,我曾吼过它,吼完它反倒叫的更厉害了,这一次,我理智地选择沉默。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才昏昏睡去,只知道再次睁开眼时,肖洋就站在离床一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睡觉也不关门窗?”他的嗓音很温和,有种让人内心平静的魔力。

眼睛醒来了,大脑却没有。我听见他吐出的每一个字,但没懂是什么意思,咀嚼半响才拼装成句。正要张口又见丽秋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姐,空调遥控器呢?”嘹亮的声音有时会惹人赞叹,但此时此刻我绝对不会想夸她。夜,本该是宁静的。从她刚进门我就盯着她,没有错过当看到肖洋时她脸上那一瞬的惊讶,就是一瞬而已,她的眼睛就转向了窗口,“有毒吧姐,你开空调竟然还开窗户?”分贝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自己的房间,我不想掩饰我的反感,“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离开之前,肖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10度,我忘记说谢谢了。

他们走了,我的倦意也随之而去。在不想睡觉的时候干嘛要强迫自己——如果明天不上课的话?我毅然决定起身找点事情做。这个小房间,搬进来之前已经打扫过一遍了——也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情,现在还是一尘不染的状态。厨房也是那个时候整理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总不至于在别人睡觉时去清扫他们的屋子吧?嗳!对了,前段时间肖洋好像说要去钓鱼,我可以先查找一些注意事项和小技巧啊!

心动不如行动,我即刻跑到小书桌旁坐下,找出纸笔后开始抱着手机检索——从钓鱼场地到不同种类鱼的生活习性,从鱼饵的选择到钓竿的使用方法……一边记一边幻想到时候肖洋被我的“博学多识”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哈哈——。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再抬头钟表已经指向午夜2点了,该睡觉了,我心满意足地合上本子。这一次沾床即入梦。

世事总是如此难测。当我还沉浸在对自己先见之明的沾沾自喜时,哪里会想到,其实我已经算是后知后觉了。

早上上班后,我趁着电脑开机的空档揉眼睛,冷不丁听到蔡叔问:“洋,昨晚钓到几条鱼啊?”

“钓鱼?”真希望高考考英语时我也能像这样突然清醒过来。

“对呀!”蔡叔接过话,“昨天洋和小丽秋去钓鱼了,你不知道?”

我看向肖洋时他也在看我,不过很快他就转过脸了。“你就不能不说话!”他在吼蔡叔,他们两年来建立起的亲密关系允许他这么做。

“你们去钓鱼了?”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我很高兴我没在声音里流露一丝一毫“我因此很难过”的痕迹。

“钓什么鱼?”他在否认,也在躲闪。“鱼竿都没买。”

“没鱼竿就不能钓啦?一根棍子、一条绳、一枚大头针,完事!”

“你就不能不说话!”

蔡叔一向疼爱肖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肖洋吼他,可是这一次——该死的——我竟和肖洋有同样的看法。不同的是,我不会讲出来,只会把自己从那个场景中抽出——我需要空间。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早在丽秋来宏运之前我们就说好的事,到最后却是他和她一起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昨天?我像只蜘蛛一样试图理清这纷乱的丝丝缕缕,却百思不得其解。太费脑子了,看来今天下班后要去v型坡跑至少11个来回了。不过,此时此刻,我还是先去看看阿张叔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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