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井
□文 闫小东
人往往在不经意间匆匆走过,却被眼前似曾相识的情景所吸引。总有那么一些生活的点点滴滴时常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而触景生情。有些人对于那些司空见惯了的东西不屑一顾,但是对于一个怀旧的人来说那也许会变成故事里的故事。就像故乡那眼为你提供甘泉的老井一样,每天的水都是新的。怀念老井,怀念辘轳把摇着清澈日子的老井。突然有一种想法,我愿归去,隐居在山水田园之间,过一种优雅的生活。就像这老井一样矗立在幽静的小山村,幽静但不寂静的惬意生活会洗尽心底的尘埃,享受那种可以沐浴灵魂的感觉。饮水思源,学会感恩,吃水不忘挖井人,让自己不再“背井离乡”。
——题记
故乡位于村头的那眼老井,始建于何年何月,已经无法去查证了,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这口井在他们爷爷的时候就在村子里了。在老井的旁边生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榆树,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炎热的夏日里,老榆树为我们撑起一把遮阴的大伞,碧绿的枝叶随风摇动着,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驳摇曳的光点。天还没亮便有人摇响了辘轳把,一直把太阳摇出来,黄昏又把星星摇满天。村民担着水桶,聚在井边,把扁担放在桶上,蹲在地上边等边卷旱烟,相互打着招呼,拉起家常。男人们谈论庄稼的长势,妇女们笑言邻里的嫁娶,小孩子们大树下做着游戏。村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里可以最快打听到最详细准确的内容,村里的家长里短、轶事传闻都从这里流传出去。那东拉西扯荤荤素素的玩笑话,没遮没拦的嘻笑声,在井口荡来撞去,把几滴诗意或半截故事散落到古井里。虽然多年过去了,而这些朴素零星的诗意和一鳞半爪的故事,至今仍像井水一样清甜印在我心中,成为我对那眼井最温馨、最动情的怀念。每次回家,我都会痛痛快快地喝上几口老井的水,心就有了归家的安定和眷恋。
老井的那柄木制的辘轳把,被粗糙的手掌磨得又细又光滑,脆弱得让人担心它会突然断掉。井绳把辘轳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无情的岁月,让老井苍老憔悴,像风烛残年不堪重负的老人。老井虽破,但摇上来的水却清澈透明,甘甜凉爽。老井虽老,可它的歌唱是小村生命之源的音符,是小村的动脉,它滋润着小村,养育着小村的万物生灵。正是有这样的井水润泽,才让村民朴素的心田更加明亮、一望见底。日复一日的朝露晚霞更替中,老井用它源源不断的甘甜醇美之水质养育了一代代的村民。
老井幽深,井台上长满青苔,像小村的生活虽然寂寞,但还是有滋有味地生长。岁月的年轮在古老的井壁上镌刻着沧桑,点缀着积年的苍苔。老井很沉重,日日夜夜地被粗大的绳索缠绕,年年岁岁地呻吟,像四季辛劳的父辈,从不喊一声累,叫一声苦。阳光照射下,站在井口你可以看见深邃的井底。最上面的井水呈现清明晶亮的青色,微澜不起、璀璨点点,石壁的绿色青苔若隐若现、浮浮沉沉。井底则是黛青色的沉淀深邃,给人渊寒冰冷、深不可测的感觉。青石砌成的井壁,每一次与坠下的水桶碰撞,都会发出激情的锐响,在幽深的井壁间回荡,很快就会变得沉厚与滞重了。井口凸出地面一截,是多边形的,由厚青石筑成,沉稳,静谧。老井就这样端坐百年,寓示着乡村内心的笃定。井水长久地深藏于地下,集纳的是大地之血脉,潮湿、柔软、细腻以及甜丝丝味道,是在宣告大地的仁慈与博大。井水的冬暖夏凉,是大地在用它的体温呵护。打水、浣衣以及在井下传送上来的幽秘清凉中小憩,日子充盈的是水一样清淡幸福。于是,挑水就是一种很美妙的姿态,腰扭臂动,像原始的乡村之舞;扁担颤悠,吱吱嘎嘎地唱出最朴素的乡村歌谣。
井的量词是一个眼字,井就真像水汪汪的眼睛,它看着蓝天白云,满天繁星;看着飞花落叶,雨雪风霜;看着岁月流逝、世间沧桑。幽深的老井,犹如一面明亮的镜子,圆圆的,像悠悠岁月中善良勤劳的村民的眼睛,世世代代守望着小山村。清澈的井水映照着蓝天白云,一片阳光落在井底,留下一条优美的弧线,在井里跳动着,随着木辘轳声跳动的光线在井底荡起一圈圈旖旎。村里有我童年的记忆,快乐与幸福,忧伤与别离,让我永远难以忘怀。怀念老井,就是想念曾经像清澈的水一样充溢着我们生活的希望与梦想。想念故乡,就总会想到曾经担着满满一担水溅落一串长长的水印,从那眼老井一直通到我家门口。那一串长长的水印,领我回故乡,去舀一瓢思念。 岁月荏苒,村头老榆树的枝叶已经不再茂密,变得光秃秃的,榆树旁的那口老井随着时代的变迁,也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不知道如今那些离开家园,进城打工的年轻人,是否还算“背井离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