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起身,就看见窗台上有只鸟儿。
这是秋分的清晨,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温煦,但接连几天的秋雨,让天地间提前有了几分薄凉的味道。
雨,不急不缓地漫着步,在一洼一洼的小水坑里,砸出一点一点的喜眉笑眼来。雨不慌,雨欢喜,因为它是这季秋舞剧的导演,这剧散不散场,何时散场,全看着雨的心情。树叶儿是这场剧的主角儿,更是它秋雨的宠妃。
你看,秋雨用全身心的爱,把宠妃晕染的媚眼闪亮、珠光流翠。任谁稍一咂摸,就能咂摸出曹子建之宠洛神女的风采,“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秋雨却漫不上窗台,宽宽的前沿是窗台遮风挡雨的伞。
窗台上,这鸟儿悠闲坐着,褐色的双足,和长长的翅尾,构成了稳固的三角架。鸟儿坐着,用长而尖的喙,悠闲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鸟儿大如鸽子,但绝不是鸽子,鸽子喙短粗,背烟灰色;而这鸟儿喙尖长、白腹、黑背、长尾。
知不知道鸟儿的名字,无碍它的悠闲。
我停止了起床动作,怕闹出声响,惊了鸟儿。倚床而坐,隔着玻璃,静观鸟儿梳妆打扮。
那鸟儿,一会儿侧脸,侧头仰脸梳鬓发;一会儿低头,低眉顺眼理衣衫,沐着晨光,宛如一位美女的梳洗打扮。我一时分了神,依稀回到了唐朝,看到了温庭筠笔下的仕女晨妆图,小山重叠、鬓云香腮,“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美的心旌摇曳;也依稀回到了很久之前,醉心母亲,抑或爱人的对镜梳妆。
雨似乎大起来了,有几滴俏皮地跳上了窗台,吓的鸟儿倏地一蹦,停止了妆扮。它漫步于窗台,来来回回,优雅而绅士。翅膀紧裹着身子,长长的尾托在身后,俨然是着了一身黑色的晚礼服。
忽然它有了躁动,喳喳地叫了起来,小脑袋如拨浪鼓,一左一右地摆,黑豆似的眼睛四下顾盼。
有爱人在召唤他,还是它忆起了父母孩子?它的家在哪里,又为何站在了这里?一切的谜,如雨朦胧。
恍惚间,我分明忆起了昨晚,心情不快而漫步于立雪游园,行至竹园时,忽见红色塑胶道上,扑着一层黄色小花朵。路为雨一湿,红得发紫,衬的那黄色愈亮,朵朵分明。
我抬头,估计是国槐,枝丫间挂着一朵朵小小的黄色精灵,在夜色里快活着。
我不忍去踩,怕踩疼了那花儿,只停在树下,和槐米默默相视,也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一声鸟鸣,应似从枝杈间传出,但浓的稠粥似的叶色,遮了那鸟鸣声的出处。
那儿应该有一个鸟儿的家吧,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鸟儿的家!
有雾自林间扯出,丝丝缕缕、缠上了秋雨,秋雨又皴染了天地,万物于是萦绕成了心上秋。
鸟儿肯定也受了感染,它蓦地止了叫声,垂头丧气起来,好一会儿,才又忽然昂起了头,猛挺一下身子,一展翅膀,倏地飞进了雨雾之中,去了。
那么突然,鸟儿去了,毅然决然地去了,独留我靠着床,痴痴地坐着,痴痴地想。
鸟儿一落一飞,像极了这秋分,昼夜平分,一明一暗。也像我们的生活,只要不偏不倚的温柔以待,生活何其美好。别总纠缠付出与回报成不成正比,最终会有一个平衡点,我们只管前行,时间自有答案。
秋分,秋日平分,一温一凉,一半儿承继夏的暖阳,一半分给秋的薄凉。树叶落了,但落叶不是凋零,而是赴下一场新生;人生有苦,若悲苦而不沉沦,可攒再次花开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