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有被美人的美惊动过，也有被爱情的情惊动过，却不知语言的美，也能惊动一个人。

那么建议你读一读《山月记》吧，可能你就能感受到了。

这次我要谈的，是《山月记》一个小短篇，名为《人虎传》，该文被选入日本高中国语教科书，读它我惊动了。

李征年少博学多才，得以为官吏，却恃才傲物，不屑为官，成日沉浸诗词。不久，生活困窘，不得已重新为官，沦落为不屑为伍的同僚的下属，备受打击的李征，终发狂化虎，在昔日好友吐露衷肠。

故事精短，却触人深思。

我们有时遇到一篇文章，有时遇到一句话，为之倾倒，为之盈眶。

日本天才作家中岛敦的《人虎传》，改编出自于唐传奇的故事，不论是从语言，还是故事内容，都让人惊动。

01.语言的惊动

你读，细细地读下面这一句话。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

你用心读下来，细细品进去，让你的思绪，停留在这一句话情绪里。你感受它，和它在一起。

我只能说，震撼。

一件是晶莹剔透美玉，一件是粗糙简陋瓦砾，它们同时出现，形成鲜明画面对比，强烈情感矛盾，古语曾有言，文似看山不喜平，对于语言里的物，亦是如此。

将才华比作美玉，刻苦琢磨比作努力，是对应着《诗经》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天上皎洁的圆月，地下碧绿的山泉水，就算地上仙女，都不如这句话美，都不如它穿透心灵。

02.比喻句

要写好文章，脑袋里的道路，就要像现代城市道路一样，路路通畅，要能从乡村到北京，亦能北京到博罗小镇。

要达到这效果，就是比喻。

“也许再过些时日，我心中的人性就会被兽性所淹没，如同旧宫基石，渐渐地为泥沙淹没一般。”

变为老虎的李征，他身上的人性，已经一天比一天少，甚至将再也记不住，曾经他是一个人。

这让他悲伤，让他无奈，可他阻挡不住要发生的洪流，就如繁华的旧时宫殿，阻挡不了历史的洪流，最终一朝繁华落尽，沦落为泥沙所淹没。

何况李征只是一个人，他又能如何对待呢？这种苍凉感，就被一个比喻句，恰当无疑地带了出来。

一个人的命运，嵌入到一个历史朝代命运中去，历史朝代如此，何况人呢？

我们写文章，能运用得好比喻，就能够将抽象的，少见的，穿上我们日常生活的外衣，被读者所见，我们写作就成功了一半。

03.生命的思考

李征的反思，可谓深刻。

“怯弱的自尊心和妄自尊大的羞耻心。”就是造成他变为老虎的原因。

在我们身上，不是存在这样臭毛病，只要一点点挫败，就伤着柔弱自尊心；总以为与众不同，不屑于跟谁谁为伍，不屑于做普通工作，宁愿穷困潦倒。

我们都记得，穿长衣的孔乙己，他一开口就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就是为了那可怜的读书人形象，落得做小偷、做乞丐的悲惨下场。

难怪此书说：专治文艺青年“纠结虚无症”，疏肝理气，药到病除。

这世上， 不单文艺青年身上有一只野兽，而且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只野兽。就是说善良住在我们身上，野兽也住在我们身上。

毛姆说：

“我那时还不了解人性多么矛盾，我不知道真挚中含有多少做作，高尚中蕴藏着多少卑鄙，或者，即使在邪恶里也找得着美德。”

“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

所以，我们任何人都是驯兽师，而那野兽，无非就是各人的性情而已。

中岛敦的《人虎传》读来惊动，思来碾转反侧，是一个不平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