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

早春的雨天,最是潮湿,窗外丝丝蛛网凝上了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将零散的蛛网粘黏成张张巨大的罩,笼住了天。书页洇着潮气,墨香混着水雾在台灯下氤氲,文凭考试倒计时牌在案头投下斜长的影,像根悬在头顶的银针。我在这潮湿与压抑的氛围中,被迷茫的洪流裹挟,不知所措。

「贡献社会」四个字在模拟试卷上跳成刺目的光斑。我合上《论语集注》,忽然觉得圣贤的箴言都化作了水汽——这三年背过的典籍、解过的方程,当真能浇灌出什么吗?推开窗的瞬间,檐角的蛛网突然崩断,碎落的银珠跌进我掌心,凉意沿着掌纹渗入血脉。

为拨开迷雾,我起身走向户外。早春的雾霭中,街边的路灯在雨幕里闪烁,盏盏透而明亮,毫无岁月痕迹,像是沉默的守护者。就在这时,几颗露珠不经意地低落在我的额头,凉凉的,好似大自然轻柔的戳碰,瞬间让我清醒了几分。

向前走去,不远处的交谈声传入耳中。是两名外国游客在向问路,可路人或匆匆而过,或因语言障碍无能为力。看到他们焦急又无助的模样,我犹豫片刻,目光被一株小草上的露珠吸引。颗颗露珠镶嵌于上,顺着叶尖缓缓滑落,沁入泥土中。心中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绪涌上,思索片刻后,仿佛被注入了勇气,我主动向前询问。一番交流后得知,他们要去关口,却不知如何乘车。我用不太流利但还算清晰的英文,告诉他们附近的车站便离开了。再次低头朝那株小草望去,它放佛变得更绿了些,更挺拔了些。是露珠吧!颗颗不起眼的露珠,点点滴滴的向大地贡献自己的力量,让万物得到滋养,让生命得以延续。

此刻,天空放佛被某种力量撕开了一道口子,阳光倾泻而下,攀上我每一寸肌肤,温暖而踏实的力量充斥我的身体。抬头望去,树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的映照下,宛如颗颗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那光芒直射入我的心底,让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帮助他人带来的愉悦,如同这露珠折射的阳光般灿烂。站在阳光底下,我仿佛得到了天的赞许,露的鼓励;我更觉自己仿佛位列孔子身侧,与圣人并肩,与天地同寿。伴着早春施予我的暖阳与露珠,心中迷雾被一点点拨开,于是我洋洋洒洒地迈步向前。

突然,一个佝偻的背影忽然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单薄但有力量的背影。一位环卫工人正挥舞着扫帚,那扫帚仿佛被赋予魔法,将地面的污秽一扫而光。黝黑的柏油马路此刻入着西装,一丝不苟,没有一丝污渍,像外人展示着自己的俊俏。更远处,星星点点的橘黄色工作服,在露珠的点缀下,如同黎明的曙光。他们默默无闻的打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如同露珠般不起眼,但汇起来却能将绵延的街道大理的整洁如新。我忽然读懂了这个清晨——那些被露水浸润的落叶终将化作春泥,而此刻在试卷上划过的每一道笔迹,何尝不是在书写未来的年轮?

路旁的路灯再次亮起,伴随着我的脚步闪烁。是啊,为什么雨幕里盏盏路灯崭新如初,至始至终如军人半守护者路过的每个人。正是电工们在每一个黑夜里,「军人」不适时,他们的及时抢救,让黑夜守护者再次焕发新生,继续照亮每一个与黑夜中迷失的人们。抬头仰望幢幢高楼大厦,那是千千万颗「露珠」与无数个日夜汇聚而成的。

「滴答、滴答」千万颗露珠悄无声息地沁入泥土,换来万物焕发后向世界的高歌。回过神来,心中感慨万千,若有所思。心中航行的那片海上云开见日,迷雾渐散,目标渐清。

人生朝朝暮暮,每个人都如露珠般默默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于社会,才造就了这般和谐繁盛的景象。虽说为邻近的考试做充分准备,进入大学,并不能迅速成为巨人,扛起整个世界。但我坚信,哪怕我的学习生涯只是如露珠般渺小,但汇聚起来也能成为大海,贡献出海中珍宝,贡献自己,成为有用的人。

回到书桌前,晨曦正攀上《乡土中国》的扉页。墨迹未干的笔记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批注旁,不知何时晕开了一圈水痕。窗外的悬铃木正在抽枝,那些被露水托举的新芽,终将在盛夏撑起整片绿荫——就像此刻伏案的少年,正用笔尖收集着属于自己那滴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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