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好大浪
十二点刚过,club的高潮才刚开场。工体西门,北京的一处夜世界,灯光燃起了一条街,人群汩汩流入霓虹灯下的入口。舞池中央,巨大的灯球吊在头顶,造雾机喷出团团白雾,时不时扫过刺眼的灯光,这片区域的partyanimals最投入,只消用皮肤,就足够感受音浪,亢奋的身体彼此拥挤,随着节拍摇晃,挥动手臂,甩头跳跃,永不疲倦。
夜里,通常不到十一点就困得灵魂出窍,所以我是个土包子,没什么夜生活,和"潮"有着绝对的时差。在北京许多年,尚不知道工体有几个门,后海的吧几点开。陪两位外国友人体验北京夜店,才有机会第一次去了某知名club——由于没有喝酒,我在场边扭动得异常扭捏尴尬,于是观察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夜太黑,要炫才能不被淹没,要有光亮硬挺的发型、要有湿透的T恤、要有紧身的西裤;要有浓黑的眼线和红唇、要有贴满银色亮片短的紧身背心裙、要有来自淘宝的金色细高跟的红底鞋;然后要有酒精、要有酒精、要有更多酒精。空气中荷尔蒙和酒精混合的,粘腻暧昧。男士们的目光大大方方地逡巡,或者用酒杯做掩饰发射视线,也有被看回时目光闪躲——对于他们,这夜至少女士们的装扮是免费福利,高叉泳装一般的短裤,或者吊带背心的带子和内衣肩带层叠在一起,短上衣下露出一截肚腩。天气依然有些冷,但除我之外,每一位入场的姑娘都好像感受不到。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迷离,像是感动,又像悲怆,以至于每个头、每张脸看起来都湿漉漉的,十分骚动。他们绝大部分只是跳舞(或者说是扭动),有人偶尔俯在另一人耳边意图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能互相比划或干脆来个拥抱——毫无疑问,人们一个字都听不到。我也试图通过肢体的律动去体会人们兴奋的情绪,但很不幸,我刚好站在一个巨大的音箱前,除了耳膜几乎被撕碎、屁股和背震得像做马杀鸡,丝毫没有共鸣。
畏于大音箱,我挪到了场地外围,卡座后的高台,这里光线更晦暗,隐藏更多午夜秘密。一对黄白配的男女正忘情拥吻,男的手狠狠扣在女的左侧臀部,五指齐齐发力。偷窥到了别人隐私令我很不自在,向右转去,几个中年白人男性目光随着身体不协调的摆动不停搜寻,从一个姑娘的身上流连到另一个姑娘身上,目光相接时如果我报以一个微笑,没准就有可能发展成刚刚左边那对新鸳鸯,我只好再将视线移开。身前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男生频频回身对我的外国友人献殷勤,无奈没有得到姑娘的正反馈,悻悻钻进舞池人群中发泄精力。
狂热的氛围让我无处容身,尿遁。洗手间设计颇为人性化,不分男女,所有人都围坐在厕所门外沙发上等,避免了神智不清走错厕所的尴尬,但这种等候往往遥遥无期。等了不知几首舞曲后,旁边的门终于打开,是一个颜值还不错的黑人boy,随后有人推门想进去的时候,门依然是锁着的,可惜我没有等到看看再下一位是男是女。
凌晨三点,携二友离开,门口仍有大批的人等待补位,存衣柜早已存满,好多人在排队存衣中度过了半个夜。
麻瓜曾问我夜店文化到底是怎样一种文化,我不知道,可能是荷尔蒙文化吧,一身激素得瑟一宿。在吧台边,拖起身边人的手说,"Longislandicetea,would you like go back with me?"于是拥有了电影情节一般动人、并且更省时高效的"爱情",一个又一个烂醉如泥的女孩被男孩或背或抱弄出去,酒酣耳热的男人拍着穿黑西装的服务生,向女伴们炫耀:"以后想来玩就提我们x哥。"人类本能在这里最大化。
夜褪去后又是白天,劣质的酒喝过会头疼,速食的爱人天亮后还满意否?昨夜比划混着yes、good、ok,跟英国小鲜肉相谈甚欢,为何现在除了good morning其余一句都听不懂?用长岛冰茶带走的姑娘,怎么一夜之间就换了容妆,身材也大了5号?
没关系,别急别慌,卸掉糊了的妆,按平摩丝撑起的莫西干头,回家,走不稳就说是跟哥们喝高了,爸爸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