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比我大两岁
两鬓已经生出白茬了
距大学入学已经过了十五年
他躲在眼镜后的眼神依然没变
世故而略显疲态
我俩每次喝酒气氛总是干巴巴
俩人只顾闷头喝酒 谁也不说话
一沉默就是五六分钟
他经常沉浸于他右前方假想的一个点
无论那里是一桌客人 还是一堵墙
十年的体制牢笼
把人变成了沉默的大象
我常常好奇他不说话时在思考什么
我相信如果三次元降为二次元
那他鼻梁上那副眼镜一定是反着白光
他身体周围一定是罩着某种结界
尽管每次我都说明
但他至今都没弄清楚我的职业
这让话题最终缩小到只能聊大学往事
我们把班里三十个同学都回忆遍了
他便又开始沉默了
我便纠结扮个游客 还是扮个驯象人
一次我们酒后偶然聊到了理想
他说自己从来没有过理想
每天顾好工作家庭 仅此而已
没精力想乱七八糟的
他说理想这两个字时鼻子嗤了一声
他杯里的酒就被吹出一圈波纹
这让我有些抬不起头
活像一只在大象面前手舞足蹈的猴子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世界似乎变得生分了
我感到自己不断被边缘化
我开始睁大眼睛观察周围的人
我仿佛听到他们在阴影中窃窃私语
我相信这绝不是酒精的作用
我怀念起三观尚未成型时世界的样子
日子每天充满着热血与未知
青春仿佛永不会谢幕
我们喝着廉价的啤酒把牛逼吹得天花乱坠
把痛苦和迷茫都吐在宿舍走廊尽头的水池里
隔日醒来 少年仍旧是少年
这样一想
我突然又羡慕起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
他的一生没有支线 没有开放式结局
而我的某部分碎片似乎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时空
挥霍余生的路上我常会觉得孤立无援
这是一种恩赐
或许
更像是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