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失业记

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从上一份工作辞职后已有约一千天的时间没有正式工作,无社交无社保彻底活成了自由的无业游民,无业游民是真的,可真的自由吗?

刚辞职时是兴奋的、无拘无束的,可以尽情享受无所事事的时光,一边计划着世界各地的旅游,一边畅想着下份工作有更好的际遇,或许这个时候是二十多年来最接近自由的时刻,没有小时候这不许那不许的严词教导,没有上学时对成绩期许的压力,没有上班时脸上违心的笑意。手中小有存款,心中小有抱负,还有无限对远方的向往......

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兴奋退却,焦虑开始袭击身体的每个细胞。

看着对话框邀约信息后的回语:

‘没时间,这段时间太忙了’

‘不行啊,,老板不给批假,卑微打工人’

‘刚找了工作,还没转正,做牛马的对草原只有向往的份了’

‘闹饥荒,穷的快吃不起饭了’

‘我刚生了宝宝,有时间来玩啊’

......

是啊,恍惚间意识到我们是大人了,大人好像就应该要有一份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不应该是个无业游民。

可是在我们第一次去旅游时,我们身上人均不足五十块,一天就吃一顿饭,晚上为了省住宿找有人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夜,谈天说地,从童年聊到现在,从现在聊到未来,我们很快乐。

我们聊等毕业了我们就努力挣很多钱,实现经济自由,我们约定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谁也不许掉队。

现在我们挣钱了啊,五千...五万...明明已经是五十的数倍,可为什么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洒脱和快乐。

每个人都在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者,不得自由。

大家都有事情在忙,世界上仿佛只有我一个闲人,我开始反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辞职,在他人看来,那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没了刚辞职时的心态,迷茫占据整个身体,开始摆烂,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玩手机,十天半个月不出一次门是常态。

躺在床上睁着疲惫的眼睛刷着无尽的短视频,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时间久了开始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开始报复性消费,在网上买一堆堆的快递,仿佛买了东西有快递在途中能让自己内心多一点期待,证明自己还在活着。

辞职的时候不是要奖励自己休息两三个月的嘛,这才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在某一个时刻幡然醒悟,自己不能再这么摆烂下去了,于是开始制作计划,学习计划、找工作计划、考试计划贴了一墙,但...好像也就醒悟那么片刻,坚持没两天又恢复了摆烂状态。

刚还完花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看着自己小小的存款变的更小,此刻的焦虑到达了顶峰,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辞职,最起码每月能发个窝囊废。

不工作我就是对这个社会无用的人,不挣钱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我上的学,为什么别人都在工作我要闲着,不工作我没有实现一个人的社会价值,摆烂我没有实现一个人的自我价值.....诸如此类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络绎不绝。

另一个声音也在响起:可我一离开学校就开始工作,一路马不停蹄,就算换工作都要无缝衔接,工作几年休息几个月怎么了,而且现在距离我辞职还不到两个月,休息就是要闲着好好休息.....

每天脑袋都似乎要炸裂开来。

最终焦虑打败了理智,我决定写简历投简历面试找工作。

一开始找工作,我又后悔被我浪费掉的自由时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白白浪费了,找到工作下一次自由不知是何时了。

作为一个i人,真的很讨厌面试,约好的面试总想找个理由不去,有的都到公司门口了,依然打退堂鼓,面完了,既希望自己被录取,又不希望自己被录取,我想我确实是一个矛盾体。

面了几家都有各个方面的不合适,内心的焦虑也越来越重,不用上班不用社交明明是我想要的自由,可无形的压力却压的我喘不过气,直到我动不动就想哭,莫名的和身边亲近的人发脾气,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产生了抑郁的情绪,或许在正常人看来这很矫情,工作不开心了就辞,想工作了就找,当然我一直也是这么想的,可情绪来时犹如洪流让人抵挡不住。

和朋友聊天时,我得到了启发,或许我应该先找个事情做,一是转移注意力,二是好好想想自己后面的职业规划。

我打包了行礼离开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出租屋回了家,换个环境换种心情。

我报了驾校,报了个成人本科。

练车学习考试,时间过的很快,我的情绪也得到了恢复,不再莫名的想哭想发脾气。

经历了四十多天的时间,我成功拿到了驾照,时间也到了九月下旬,成人本科的统考在十月份,所以考完驾照后继续在家学习备考。

不知不觉中炎热散去,秋意袭来。

考试如期而至,我过了层层的安检置身考场,环顾四周是形形色色的考生,有穿着工装的工人、有白发丛生的中年人、有行动不便的孕妇、还有的看着年龄很小像学生摸样......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吃不了学校的苦,就要吃社会的苦。能力很重要,但学历更重要,在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学习。

考试有三科,高数、政治、英语,至于高数就听天由命了,只能靠其它两科得分了。

好在分数下来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彼时已是十一月,或许我应该果断的收拾心情收拾行李开始寻找新工作,在过年之前让工作和生活都步入正轨。

可人生不是演习,你无法预料它下一步会怎么样。

我至亲的爷爷去世了,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直面死亡,以前总是听说谁谁去世了,但也仅仅是听了一件别人的事,没有三分钟就忘记了。

我亲爱的爷爷,他会在夏日的树荫下给我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他会在得到一个他觉得好的东西时小心的保存然后拿过来给我,他会在有好吃的东西时总要给我留一份...可他去世了,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他讲话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看着叔叔伯伯把爷爷从小屋中抬了出来,他躺在睡了大半辈子的床上,那是用几根木头钉成了床架,用麻绳编织成床面的一张老的不能再老的床,全身盖着他生前盖的被子,因为门小过不下那仅一米来宽的床,把门边的墙砸了个洞才出来。

我看着屋里依旧熟悉的场景,明明上次见面还有说有笑,怎么现在突然没了一点生机,陌生的令人崩溃。

我看着他们把爷爷抬到了我家,然后迅速置办灵堂,向亲人报丧。

我拿起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电话接通里面传来轰轰隆隆的机械声,现在是爸爸的上工的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个”死“字才能听起来不那么沉重,我酝酿了很久还没说话便已泣不成声,直到急促的声音一遍遍询问,我想爸爸一定是已经感知到什么了吧,想迫切的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结果怎么都能如人意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电话那头也开始沉默,只剩下机器轰轰隆隆的声音......我不知道爸爸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失去了爷爷,他失去了父亲。

打完电话,我突然变得很平静,看着大人们来来往往置备着各种东西,只有爷爷在那里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到了晚上爷爷的儿子们差不多都回来了,他们跪在床前失声痛哭,哭的天昏地暗,守夜到天亮,我在屋里盯着天花板辗转反侧。

到了第二天,亲朋好友陆续到来,无不大哭一场,仿佛是让已故之人经历人世最后的洗礼。

到了第三天,我依然很平静,好像没有悲伤的情绪,只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离的远的亲戚也都在这一天到来,他们大哭之后开始三五聚集各自谈论着事情,或许爷爷的事只是他们相聚一场的缘由。

爷爷盖了两天的被子终于被掀开,我再次见到了他,因为没了牙齿,睡觉时他两边的脸颊深陷,就和现在一样,只是紧闭的眼睛不会再因为我喊他而睁开。

大人给他净身穿新衣,戴上新帽子,爷爷躺在那里让我对他的去世失去了实感,我还能看见他,他还在我们身边。

可是,时间不会停留,再不想接受的事实它依然要发生,棺木来了,那么大的棺木就这么运进了家里。

没多久,殡葬车来了,他们要把穿戴整齐的爷爷拉走火化,我穿过缝隙目光紧紧的跟随着爷爷,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模糊的双眼也模糊了爷爷的面容,我赶紧擦掉,我不想这一眼就成为了永别。

爷爷还是被他们拉走了,我站在人群里久久不能回神。

有人在讨论着棺木多少多少钱,讨论着那两身衣服多少多少钱,是啊!爷爷生前那里睡得了几千的床,那里穿得了几百的衣服,可现在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活着的人想求自己内心的心安。

等一切尘埃落定,看着空空的房间,仿佛所有都没有发生,人们又开始正常生活。

路过爷爷的房屋,屋门被枯枝遮掩,院里都是爷爷活动的痕迹,好像他还在那里坐着和我讲话一直不曾离去,站在路边,又好像看到爷爷骑着自行车从不远处过来,从车篮里拿出一把野蒜苗笑着说:拿鸡蛋一炒,好吃......

我意识到爷爷真的不在了,这种意识是可怕的,它会衍生出无尽的悲伤的情绪,一年..两年...三年依旧不能冲淡......

经历或许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在此之前我觉得工作挣钱是最重要的,上那么多年的学,不就是为了毕业了能有好工作能挣钱做个世人眼中成功的人,一两个月不工作自己都能把自己焦虑死。

当看过了生死,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觉得活着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总以为自己还小,爸妈在脑海中还是年轻时的摸样,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脸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皱纹,头上生出越来越多的白发。工作时一年才能陪父母多长时间,还有一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不如在家好好陪爸妈。

又或者这是我逃避生活的一个借口,迷茫使我不敢踏步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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