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场时而绵绵细雨,时而沥沥淅淅,又时而给一阵酣畅淋漓的雨,把菜园里禾苗乐得那叫一个撒欢。
久旱高温的菜园里,豆角,茄子,还有刚刚出头的生菜,一到中午就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主人路过它总会蹲下身子轻声和它耳语,早起看你还精神抖擞呢,中午你也会萎靡不振啊?这时的小菜苗一定听懂了主人的话语,一定是在说,哪里啊,主人,我是在养精蓄锐,储存能量,向下扎根呢,等时机到了我会厚积薄发的。主人听懂了,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的笑容使眼角的皱纹聚集成了一朵菊花。
此刻,如果时间定格在那里,一定能看到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在菜园里和菜苗窃窃私语的画面。当我,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老母亲刚好正在慢慢起身。
喔,你今天过来啦,你看昨天下了一阵雨,今天的菜苗就水灵多了,母亲笑的更开心了。
91岁的老母亲了,自己在一个院子里,每年春天到了,母亲就会在院子里种上各种蔬菜,自己怎能吃的完呢,到了丰收的时候,街坊邻居来了,随便摘一把,丝瓜梅豆顺着墙头往外伸展,就连路过那里的人也会顺手摘一把的。
母亲说了,摘吧,熟了就是让人吃的,我自己又吃不完。
母亲的院子干净整洁,去年大弟弟在院子中央用砌地砖铺了一个走道,其余的地方还都是土地,母亲就把能开垦的地方都种了蔬菜花草。
昨天下午和大姐视频聊天,大姐问我你从石家庄回来了吗?我说早回来了。
你回来咱妈就高兴了,好像就有了主心骨似的。
噢,是的,我在家,反正比姐去看妈就多些了,遛弯的时间也就过去看看了。刚来的那天,晚上8点半了又去看了母亲。
看着母亲见到我,那笑开的笑脸,我有点哽咽,我当时眼里含着泪花,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来,那是幸福的眼泪,也是心酸的眼泪。我抱着母亲的肩膀,觉得母亲那么瘦小,瘦小的母亲在那艰苦的年代里,怎么把我们六个姐弟养活大的。刚刚长大的妹妹,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母亲,她就先去了。眼泪在眼窝里打着旋还是没有让它滴落下来。
想到我们小时候,母亲去姥姥家了,几天不见,我们那盼望的心情也是这个样子的。
赶紧从兜里掏出200元钱来,才把心情移开。
母亲说啥也不要,我说,又不多,母亲节都过了,就是女儿的一点心意。出门了,母亲硬把钱塞进了车斗里。
大姐说我们多幸福啊,90多岁的老母亲了,不用我们伺候,母亲幸福我们也幸福。
是啊,能自理也是一种幸福,母亲对小菜园独有情钟的渊缘来自对父亲的怀念,也是父亲传承的延续。
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地里的农活做的很少,母亲在家一天天都围着锅台转,围绕着一家人吃饭穿衣上,缺衣少穿的日子里,邻居家的孩子饿的整天哇哇哭叫,我们的粮食在母亲手里变个戏法,都能把细食与第二年衔接上。
蒸馒头掺合粗面多些,擀面条掺合着红薯面,光光的滑滑的,烹个葱花,当时也好喝的很呢。
不像邻居,麦子收了的那些日子里,天天烙白面饼,焖面焖饼的,吃不到几个月,白面就精光精光了,后半年多半一年,净吃粗面了,粗面也不多,孩子吃不饱,就整天哭了。
父亲就喜欢种花种菜,父亲个子大,清瘦,力气小,勤快,干活底细(方言语,认真仔细,活干的漂亮。)
仅有的几分自留地,父亲舍不得种菜,就在地里套播种粮食,在院子里一点土地也不要浪费,还在破了的盆子里,种花种菜。在我们南屋的矮房顶上,填上2尺厚的土,土上种菜,这个盆子里种着韭菜,那个盆子里种上点小葱,房顶土坯上还能种上几颗小白菜。香芫荽啊,小葱啦,邻居来了父亲也会送给几个。后来,土地到户了,大批菜就种在了地里了。
再后来父亲老了,把土地都分给了两个弟弟,父亲又开始在家里做些小菜了,父亲母亲两个老人两人世界没过多久,父亲就查出来病了。
没住院时,没做手术期间,夫亲还啥也能做呢,父亲对母亲说,我先走了,你不会受罪的,你有三个闺女呢,能自己种点花草,蔬菜了就种,不愿意种了,就让儿女给你买。咱家的儿女都孝顺,你不会受苦的。
父亲终究还是早早离去了,两年过后,母亲从悲伤中走出来以后,又开始在院子里种菜,种花了。
儿女们都说不要种了,母亲说,种上这些花菜蔬菜,总感觉你爹会看到。有时候,我就感觉你爹就在我身边看着我种菜呢。尤其在梦里,你爹和平常一样,和我一起说说笑笑,教我啥时候种啥菜。如果院子里空空荡荡了,感觉你爹远离我了。
现在我每天5点多起来,在院子里转一圈,看看这个菜苗,看看那个花草,6点开始做饭,到7点才吃饭。起来不紧不慢,不知道干了点啥,一早起就过去了。
母亲说这话的语气和表情洋溢着笑容。
好好,早起空气又好,在院子里,看看花草,心情也好。喜欢你就种吧,到时候我们来吃。
经母亲这样说了,每到夏天看到满院子里蔬菜花草,尤其是从父亲手里种的那颗大枣树,香椿树,石榴树,红的绿的,春意盎然的样子,我也感觉父亲没有远离我们,他一定能看到我们和母亲幸福的样子呢!
写于2025.5.23号,阴天,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