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感情方面是“后知后觉”者!
记得父亲去世时，在⻅到父亲遗体的那一刻，我居然没有想象中悲伤，甚至觉得躺在棺材里的那个脸已经变形了的人不是父亲，因为“他”和我印象中父亲的音容笑貌相去甚远。所以，掀开棺材盖的那一刻，我为自己的不够悲伤而深受良心谴责!
可是，当我“如幻如梦”地度过父亲的葬礼重新回到北京后，父亲“死了”这个事实就一下子格外清晰清醒地在我心坎上、脑子里撞击、摆荡......让我痛到作呕。
父亲去世前的那个周，整整一个礼拜我都在反复听并练唱费翔的那首《故乡的云》。因为我当时报名了学校的“校庆十八周年晚会”的独唱节目。我信心满满、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优美的旋 律: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 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
踏着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么漫⻓。当身边的微⻛轻轻吹起。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 归来哟 我已厌倦飘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反复唱着这首歌的那周周六中午，关于父亲的噩耗从老家传来，北京的我们姐弟仨，如遭晴天霹雳。
后来再次想起这段和《故乡的云》关系亲密的日子，我总觉的这不是意外的巧合，而是冥冥之中父亲给我的暗示。只可惜我当时什么也没“参透”。
再后来，每当这首歌不经意响起在我耳畔或是我的嘴“自然而然”哼唱起它时，我会条件反射般害怕！怕又是哪位亲人在“暗示”，怕又突然惊闻噩耗......
除了怕，这旋律响起时，我还会不由自主陷入一种无以言表的深刻哀伤中。似乎这首歌是父亲在和我诉说，诉说他这一生的坎坷、无奈与心酸，诉说他未尽的心愿，诉说他的“壮志难酬”，诉说他对我们母子四人的深深眷恋和对这个尘世的不舍.....
不仅如此，当这首旋律响每每响起时，我的脑海中还会自动地浮现一幅画面:
⻩昏时分，夕阳呈现出一派晕晕的金色，浓浓的从我家屋后的“平原”上倾泻下来，照在水井上方那一斜溜排梯田上。父亲满面憔悴、形容枯槁。他站在他的坟墓前往家的方向俯望。他连连叹息着，摇着头，他徘徊着，不愿离去，他不舍，他不忍，他不甘......
父亲的死让我觉出了自己的后知后觉，对于和我视为初恋的人的这段感情，同样让我觉出自己的后知后觉，我和琳子之间的种种至今也让我无法释怀……
按说，我和琳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们同年出生，我四月三十，她腊月三十。
性格上，我们也颇互补：我热情似火，她温婉娴静；我阳刚，她温柔；我有梦想，她欣赏有梦想的人；我常常充满激情得近乎感性，她大多时候温静如水、从容理性……
进入高中军训队伍的第一天，她站在我前面的队列，和我相对。不经意间对视，她羞涩低头：好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她白皙的皮肤和羞红的脸颊让我印象至深。
高中生涯的第一个礼拜天休息，我骑自行⻋从姐姐开的影楼回来，路上自行⻋坏了，我一身狼狈、满手油污地修车，这幅窘态时恰恰遇到了骑⻋“下城”的她。
她披着黑瀑布一般的秀发在温凉的秋⻛中飘飘若仙，礼貌地向我寒暄，我紧张到语无伦次。幸好她当时没有发现我心里已经有了的“小秘密”。
高中第一个寒假，我们一群老乡结伴而归，学校离家四十五里地，自行⻋不够，几个女生被“分配”给我们男生骑⻋载行。这时缘分已经眷顾我和琳子了：她被“分给了”我。我窃喜又难堪——窃喜的是我骑⻋带上了已然几许动心的人；难堪的是，当时瘦如竹筷的我居然有些载不动她。我一路忍受重负又怕她看出。 不过这份“甜蜜的重负”拉近了我和她的距离。
高一下学期，我似乎是“运气”加持：我一步步的“成功”为她所⻅。我成为“民选”班⻓、每周主持班会、维持纪律、注重“形象”、一心“从政”、“多才多艺”......当然，还有当时我最得意的“⺠心”!也正是在高一 下学期，我和她的情愫又⻓了一大截。只是我们高中的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我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有一次鼓足了平生勇气，给她写了一句颇为笨拙的表白纸条：“我喜欢你”。我忐忑不安地捏了整整一天， 最后被汗水浸透到模糊不清，最终被我悄悄撕成小纸屑趁人不备藏进垃圾桶最底层。
直到高二开学初，我和琳子都选了文科，我们开学时都晚返校，进而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还成了同桌，这天赐良机下我才又一次写了那句话——“我喜欢你!”。我颤抖着递给她，她只一眼，便脸红到耳根。我一时紧张到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没有主动给我回音，我在事后也没有再提此事。当时的我似乎自觉“太成功了”，总是在心里自信地认为“她是我的！任何人也抢不走!” 在我最为⻛⻛火火的⻘春面前，我自信地把对她的这份初开情窦放在一边。后来每忆及此，我都悔不当初。
虽然琳子没有给我正面回音，但她给了我不止一次的暗示。一个初秋的上午，凉热均匀，或许是课间操间隙，教室里只剩我俩。她把两个男生写给她的情书给我看，我大大意意地“扫”完，竟然没有一丝危机感，也没有采取一点儿措施，更没有去想她的用意。何其蠢也!
后来，调了座位，她坐在我前面，我后面坐着一位颇开朗的女生。这女生总和我“正常嬉闹”，我很快便明显感觉到了她浓浓的醋意，少不更事的我面对这份醋意竟然分外开心......
有一个时期，大约持续了一个月左右，我可以很确定，琳子看我的眼神里有那份浓浓欲滴的含情脉脉，我享受着并回着同样的含情脉脉。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个的时期里其中一个永远难忘的下午。
那个仲夏下午，放下午学了，一帮人都陆续走出教室，我迟迟没有走，琳子也在座位上坐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如我。彼时教室里只剩我俩这对“孤男寡女”，我没有动，琳子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里是有着一股暖暖甜甜和滚滚烫烫的。我安然享受着这个眼神，然后自然地回了两段同样的光波。那一刻，我和琳子都感知到我们这两颗心越来越近。温晕晕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进教室，那一刻我和琳子 被永恒环抱。只可惜，随着一声“李大哥!”的声音响起，同班的一位一直管我叫“李大哥”的女生走了进 来，她的热情招呼让我和琳子从“沉醉”对视中“醒来”.....我俩立⻢收起了“醉态”，重新“释放”出人际交往中应有的热情，热情招呼后，三人同时友好一笑。
高三伊始，我和同宿舍邻床哥们儿童刚打了一个赌:一人追一个高二女生! 何其荒唐和游戏人生！这个要命的、糊涂到家的玩笑“打赌”彻底让我和琳子间的那份可遇不可求的感情陷入万劫不复……
中间好几年的好几个“节点”，我都试图挽回，但终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记得其间一次是我父亲去世。我办完葬礼返回北京的间隙，我打给她，想像着在家乡的市区里和她相见后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既是求婚也是悔过求谅，想着不管如何“厚颜无耻”也要把她娶到家，遂自己的愿，也遂了父亲的心愿——因为父亲曾主动让我把唯一请到家做客的女孩琳子娶进门。
只可惜，我打去电话时，她回应说在青岛相亲……我的世界瞬间“大雪纷飞”……
去年，一个盛夏夜，给发小打电话，从发小嘴里得知琳子结婚了！我“淡定”的让发小代为祝贺，挂完电话，我在北漂的小屋子所在的小区里游魂一般转了大半夜......
今年正月初四晚上，我失眠了，几乎整晚。我想起了和琳子的种种过往。久的情就像久的酒，时间越久，味道越醇。我对琳子的⻓久牵挂和追悔最终在那个失眠的寒夜酿成了一首⻓诗，我颤抖着抄录如下:
相思四十二句.祭十一年前的爱情1
逝水年华不可追，一寸追忆一寸灰。
军训队里粉靥笑，归途同⻋记是谁?
⻘涩年少藏情愫，为护红颜挞周培。
难得高二短同桌，告白寸纸与墨黑2。
未闻回音空缱绻，寸金光阴转瞬⻜。
尔后迷尘多障眼，打赌童刚却为谁?
无头苍蝇蠢头猪，良缘不待空霍挥。
佳心无辜付郎坤，佳蕊终究向郎鑫。
此段不堪回首日，迷雾重重心与心。
几曾拂手拨迷雾，不⻅朗月不⻅晴。
白雾茫茫寒霜重，命运捉弄苦心人。
相识相知十一载，到头知心陌路行。
婚讯闻知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人。
凉榻孤灯一卷书，独躯冷卧数寒星。
残月⻄流照无眠，五更梦里旧容颜。
三月春⻛挂眉梢，还似当年黛丝绦。
婷婷纤影姗姗步，凝脂⻜霞颦频笑。
相视无言身渐远，猝醒唏嘘斯人憔。
抚今忆昔身⻓痛，此痛今生永遥遥。
……
突然想了起一个事实:我的读书生涯和截止当下的现今岁月里，我大部分时间是个处处与人为善的暖男，但，琳子却是我唯一为之打过两次架的女孩儿！她严重透支了我生命里的打架次数。
最后，唉，愿琳子幸福吧! 也愿吾父安息——来自后知后觉者“后知后觉”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