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黑夜，崇明岛乡下，汽车灯下雪花飘过，云十三缩了缩脖子，抱怨这越来越冷的天气。油箱快见底了，仪表盘上红色的警报灯闪烁着，关掉了空调的车里异常的冷。看了看导航，离最近的加油站还有段距离，将手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踩着油门的脚稍微加力。

似乎看到什么，云十三打开远光灯，脑袋向右前方微倾，眯着眼，因为经常长时间对着电脑画图，视力有些下降。紧接着将右脚移到刹车上，车速降了下来，一道纤瘦的白色背影出现在远光灯的光圈里。

左胸忽然莫名的一下刺痛，这是最近三月才出现的感觉，短则一秒钟多则三四秒钟，来得快去的也快，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吧，云十三自我安慰。

因为刺痛而微皱的眉头随着刺痛的消失而放下。那道纤瘦的背影越来越近，或者说纤柔的背影才更贴切，长发上淡淡一层雪花。汽车缓缓停下，打开右侧的车窗：“嗨！去哪里？”

女孩穿着古装的粉白色纱裙，严格的说纱裙是裹着的，长发散在身上，听到云十三的声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车内的云十三。云十三看到了她纯美的脸庞，平静的眼眸，那双眸子可以说是云十三平生看到过的最为平静、安静，怎么形容呢？一个字：静！

对着云十三微微一笑，除此，女孩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和语言，就这样看着云十三。一阵冷风吹来，吹起女孩的长发遮住了她微笑的嘴唇，也让粉白色的纱裙更贴身，纱裙很薄也有点透。冷风灌进车内，云十三缩了缩脖子，穿着纱裙的女孩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双黑眸依然平静的看着云十三。

“去，去哪里？”也许是冷风的缘故，云十三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刻，云十三却感觉自己像个黑车司机。窝在车里三天，头发肯定很油，胡子拉渣，一切就像年底这笔没收到尾款的大生意一样，糟糕透了！

“上，上车吧！雪越来越大了。”云十三探身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喊道，“先上车吧，去哪儿我送你。”

女孩低身坐到车上来，动作缓慢而优雅，丝毫不受寒冷的风雪影响，只是，依旧一言不发，除了开始打量车内布置。

“后座有件大衣你赶紧穿上，别感冒了。”云十三关上车窗，看着副驾驶的女孩问道，“你家在哪里？要不要打个电话？”

没有回答，女孩转过头对视着云十三的眼睛，微微一笑。

看着那双安静的眸子，云十三一愣神，静距离的看着纯美的脸庞，一时不知说什么。为什么晚上独自一人在野外？为什么寒冬穿这么少等等疑问随着一脚油门而抛下，汽车嘶吼着奔向远方，只留下逐渐飘散的尾气。

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密，这是个寒冷的冬夜。

在加油站停下，云十三打开车门，在加油机上插入加油卡开始自助加油。

“稍等下，我去买些东西。”和车里的女孩说了声，云十三拿着两个大号不锈钢保温杯进了加油站便利店。给保温杯灌满热水，又买了些吃的，拎着两大购物袋零食回到车上。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便利店里泡面吃？”云十三问道。

却见女孩捂着鼻子，指着加油机直摇头。

“汽油味？！我这就走，不在这边待了。”

快速驶离加油站。

“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云十三再次问道。

依然沉默不语。

“你一点都不冷吗？后座那件大衣你盖身上吧！”车子加满了油，刚开了空调，车内的温度还没上去。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附近比较荒，你怎么会来这边？”

女孩依然没有回答，依然没有拿那件大衣，只是每次云十三问话时便会转头看着云十三。

“你总是不说话我也没法联系你家人或是送你回去啊。”

云十三见对方总是不回答，便不再问，心想难道是聋哑人。

车子在一座乡村别墅群里停下，云十三将车停在两栋别墅中间的巷子里，关掉大灯，拉上手刹。瞟了眼斜对过的那栋别墅，黑咕隆咚没有灯火，轻叹口气，伸个懒腰，放低座椅靠背躺下。

旁边的女孩也学着他调整座椅躺下。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你饿不饿？”几分钟后云十三打破沉寂问道，没等对方回答，也料到对方应该还会是老样子，紧接着说道：“我饿了，我们泡面吃吧！”

云十三翻身将后座上的两桶方便面打开泡上，一边弄一边说道：“今天是二十九，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了，这地方本来就偏，附近仅有的几家小饭店昨儿个也全关门了，只能请你吃泡面将就了。”

“你不说话，我也没法送你回去。”云十三将泡面递给女孩，“可以吃了!”

自己掀开另外一桶面盖，拿着塑料叉子开始吃泡面。

女孩端着泡面看着云十三，几秒种后有样学样也开始吃起泡面。

汽车的发动机没关，暖气依然开着，两人几乎同时吃完泡面。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女孩，自己也抽出一张擦擦嘴。云十三将垃圾放进塑料袋中，打开车门放到车外。

“我开下窗户透透气，散散这泡面的味道。”

关好窗户，云十三再次躺下，看着车窗外，暗黄的路灯下，越来越大片的雪花飘过，感叹道：“上海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一切会好些。”

转头看着同样躺下的女孩，云十三伸手将后座上的那件大衣拿来盖在女孩的身上。

“就算你不怕冷也还是盖上吧，你穿的实在是太薄了！”

女孩任由云十三将大衣盖在自己身上。

良久无语。

“你叫什么名字？”

“what is your name?”

云十三用中文英文问道，接着又用全国各地的方言问了下。好在大学时班上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加上毕业几年在社会上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对各地方言多少会点。

“朵儿！”

“你还是不吱声……”云十三突然听到回音，有些惊讶，“朵，朵儿！”

朵儿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