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记得某年前的某个下午,橙红的夕阳垂挂在天际,我挎着黑色的书包晃悠到了镇上新开的一家超市前。其实没有特别需要买的东西,可就是想进去晃悠一下。 那时候没有去过特别远的地方,没有见过特别新鲜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凌乱的念头,却还是觉得超市很小,很快就逛到了尽头。 我买了一把削皮刀。不是特别需要,就是想到了爸爸拿着家里大板刀削土豆的样子。这把刀很轻巧,削土豆很方便吧。 果然,回了家,被爸爸说浪费钱,我只觉得肚子里有闷气,却又达不到发作的那个点,只是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那把刀用了很久,久到只剩下一个脏兮兮的刀柄。每每回想那段时光,都觉的难以置信。 那年秋末突然很冷,衣被单薄的我看着同学的父母一个个送来温暖的衣物,心里越发焦躁愠怒,等着等着,渐渐变成了奢望。 回了家才知道,爸爸病了。那是第一次去大城市,去看住院的爸爸。川流不息的公路,摩肩接踵的人群,参差错落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楼层,像假的一样。 躺在病床的爸爸,好瘦,好虚弱。妈妈猩红的双眼,紧皱的眉头,让我忽然没了安全感。 像是一夜间明白了什么叫做忧愁,课堂上开始开小差,吃饭开始吃不香,夜里开始睡不着觉。渐渐的,我变得不爱学习,郁郁寡欢,成绩一落千丈。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变化,我自己也没发现。 直到中考落榜,在父亲粗重的呻吟,母亲那无奈又失望的眼神中,才发现,自己是多么不中用。 整个暑假,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说话,我在墙上涂鸦,在纸上随笔,讨厌看书,撕碎纸本。 心里像座荒原,野草肆漫疯长。 稀里糊涂的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是爸爸执意掏钱买的,可我不喜欢。高一没上多久,爸爸病的更重了,又是十一假期,我和弟弟陪着爸爸在家里看着阅兵式,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军人的帅气威武,有模有样的学着刚毅的军礼,爸爸很开心的笑着,竟然也激动的站起来敬礼,学的像模像样的。再后来,爸爸在我要去学校的前一天夜里去世了。 妈妈的怮哭像一把利刃刺穿了我的胸膛,我木然的按着大人们的指示,为父亲穿寿衣,扫墓,整理遗容,下葬。然后继续回到学校上课学习。只是书本这些东西,让我觉得更讨厌了。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才十月,一场皑皑白雪让热闹的校园清寒静谧。 真冷,我想回家。 千方百计的拿了假条,回了家。要了妈妈的手机,拿出厚厚的被子,钻进去,翻着通讯录,打通了班主任的号码。老师说我一个女生,家里又住在乡下,还生着病,现在到了家,很放心。心里忽然很暖,于是聊了很久。 我开始喜欢听课,但是只喜欢听班主任的。我可以数学考50分,唯独他的物理课,名列前茅。 后来,我似乎听到了些流言蜚语,再后来,我似乎总是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她们。 我喜欢看动漫,经常用各种借口请假窝在网吧看各种动漫,班主任知道,却还是笑呵呵的批了假条。 心里的野草像是被燎了原,熊熊烈火,铺天盖地。 有一天,班主任架不过我的磨叽,同意我去他家玩,我兴奋的问妈妈要了钱,却因为因为没有自己的手机,和老师失去了联系,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一怒之下,买了当下最流行的翻盖手机。 就算如此,有些东西就像是错过的末班车,错过了,就错过了。 再猛烈的火,终究还是会灭的 转眼到了高二,我选择了文科,那个老师去教了理科,一教就是两年。偶尔隔着窗户看见他在隔壁教学楼上课时,就会拿出手机打个电话捉弄一下。 所以说,越是无聊的人,越容易谈恋爱。因为彼此太空虚,总想找点什么来填补彼此空虚的心。 那个穿着白衬衣,长着细长眉眼的男生,总是把自己的头发梳的锃光瓦亮,而我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梳子借给他,一来二去竟然渐渐生出了悸动。 我们逃学,泡吧,染头发。叛逆,嚣张,不可理喻。 心里的荒原像是浸染了妖冶的罂粟,毒的滴下汁液。 有一天,桀骜的我们吵架了,那个男生转学了。 忽然觉得日子很无聊,回了家跟妈妈聊天也是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吵了架,等我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挨了一拳。我噤了声,忽然觉得好委屈。 真冷,想离开这里。 那是17年来第一次出远门,兜里揣着偷来的一千块钱,在那个爸爸曾经呆过的城市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三天后,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那个小县城里,围着学校晃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又窝在了那个熟悉的网吧看动漫。 动漫里的男孩向哥哥复仇,因为哥哥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和族人。但是弟弟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族人企图动乱,哥哥和自己决斗也只是为了救自己。最后男孩在哥哥死后得知了真相。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这个姐姐当的真垃圾。 事后才知道,妈妈为了找我,发疯似的把我所有有关系的人和地址不眠不休的找了四天。 又想起了初一开学的那个下雨天,爸妈骑着摩托,浑身湿透,被褥却没有一丝雨迹。 背叛者,一直都只有自己。 似有一双手,拔除盘错的罂粟,纵使伤痕累累,依然慈爱无疆。
背叛自己的那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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