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猛又说:“刚才你咋硬要摸黑走?其实等到月亮出来,也就晚走十几分钟的事,是不是玲玲要么红缨把你得罪了?”
银花轻叹一声说:“谁也没得罪我,我只是觉得跟人家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越想越觉得命苦,就贵贱不想在那呆。”
王耀猛笑道:“想不到银花心思这么细,还这么多愁善感!”
银花说:“耀猛叔,我文化浅,你该不是在骂我吧?”
耀猛道:“你把叔当啥人了?”想了想,又不方便多解释“多愁善感”四个字,就又说:“你跟红缨、玲玲各有各的特点。她俩瘦一点,你丰满一点。你跟她俩一样好看。”
银花说:“耀猛叔净作贱人。我咋能跟人家比?人家一个是咱唐家河公社远近闻名的人梢子,一个马上要去县剧团了。”
王耀猛讪笑一下说:“银花甭多心,叔说的是真心话。人是衣裳马是鞍,她两个爱捯饬,所以才显眼些。你是太朴素了,要是你也描一描,画一画,擦个雪花膏,不说把张红缨压住了,至少也不相上下!”
银花叹了口气说:“那个姑娘家不爱打扮呢?可我屋里那情况,能有个补丁衣裳穿就不错了,平时连肥皂都舍不得买,那还有钱买雪花膏?说起来,我屋里挣工分的人也不少,年年都是余粮户,可是一年到头就是没钱花。年底好不容易分上几块钱吧,过年一踏扎,剩下的还没暖热呢,大正月的,我姐就来借钱了。她家年年爬起来没啥吃,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饿死吧?剩下的钱一大半都借给她了。可是很少见她还。就是还,也是每年秋天背几口袋包谷来顶钱。所以她一回娘家我就害怕。……前年给我爷我婆做寿枋,屋里又欠了一河滩账,真把人熬煎死……”
王耀猛说:“难得银花给我说掏心窝子的话。银花,既然你没把我当外人,我也就把你当自己人看。叔在队上的情况你也知道,由于背了个坏分子的名声,人人都趔得远远的,谁还愿意跟叔真心实意地说话呢?所以今天,我特别感动。叔身上刚好有五块钱,你拿上,买瓶雪花膏,再买瓶头油……”
银花急忙说:“我咋能要你的钱?我成啥人了?”脚下不由自主走得快了。
王耀猛也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看来银花也把我当坏人了。”
“耀猛叔这话就不对了。我没有把你当坏人,但是我也不能拿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