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早应该是没有这个婊子的吧。
按我简单的思维,觉得城市就是一个用来交换的地方。
(1)
很早很早以前,人们有了分工,但还是需要在短缺的方面有所满足,就想到了交换。于是就在约定好的地方,用你的大米换我的布匹,然后各回各家,劳作生息。
但有一天,可能是张三和李四,灵机一动,觉得就在大家交换的地方驻扎下来,在千千万万个交换的过程中,也能获得不少好处,甚至根本不需要再回家流汗苦干了。
于是他们住下来,开始实施自己的想法。他们当经纪、开饭馆、修客栈……干什么都能赚钱,甚至给人带话传音讯,也能赚个把银子,比以前出力干活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他们的变化立刻吸引了更多脑子灵光的人趋之若鹜,大家争相模仿,也竟然都很快发达了。
但人还是不停地涌来,谁都知道这个地方好——给别人找个拉屎的地方也能赚钱呢……
“怎么办?别人想抢我们的饭碗,应该想个办法啦!”张三提议。
大家纷纷响应。于是早先来到的人结成了联盟,还修建了一个防护墙(后来就叫城),把自己给保护起来了,他们什么也不用干,吃香的喝辣的,悠哉游哉!
但好日子没过多少时间,城里的人发现不对劲了,自己衣食住行都出现了问题——
那天王五房子漏雨,没人给修,自己懒得动手,半个屋子的红木家具都给泡坏了……
张三呢,是个美食家,可城里的人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根本没人下厨……
李四更惨,脏衣服堆了一屋子,没人洗,干脆光着身子不出门了……
“怎么办?没有这些人,我们还真是举步维艰!”有人开始叫苦了。
大家集思广益,一个聪明的人说,“那就让城外的人进来吧,让他们出力干活,我们给他们一点小钱不就好了!”
张三:“他们会愿意吗?”
“这可是平等的交换。”聪明人说:“只要让他们感觉比城外强,他们就会愿意的,说不定还会感恩戴德,说我们给他们找了个好生计!”
聪明人的想法确实不错,大家再次热烈相应。
于是,一批一批的城外人抢着涌进来,城里人的生活不仅正常啦,甚至越过越好。到了过年的时候,城里人显得无比的阔绰,把少得可怜的几个钱扔给正在干活的城外人,“回家去吧,好好过个年!”
年轻一点的城外人掂了掂,问同伴:“少不少,我们流了一年的汗呢!”
同伴是个老者,很有经过世面的样子:“不少了,知足吧!在土里刨3年,未必能赚这么多呢!”
于是他们揣着一年的血汗,在城里转了一遍,交换了一些老家人比较稀罕的玩意,把一大半钱又还给城市后,才三五成群地、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老家。
(2)
完全能够想象,老家的人对这些满载而归者投去了怎样艳羡的眼神!
他们衣着光鲜、说着时髦的话题、见到熟人出手大方地馈赠却又无不炫耀……
他们走街串巷,给别人描述着城里的繁花似锦、纸醉金迷(他们也可能只是见过或听过而已)……
他们说,那里有永远闪耀的霓虹、有漂亮的女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他们夸口,只要几年时间,就会用从城里赚来的钱,在老家盖起红砖绿瓦的“豪宅”……
他们说,城里遍地是钱,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去捡……
所有听者为之陶醉、为之倾倒!
新年的气息未尽,他们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装、告别妻女,要返回那个像天堂一样的城市。
他们说,老家的落后和贫寒让人窒息的一刻也不愿停留。
这个时候,村里的人觉醒了,苦苦地恳求着:“把我们也带上吧,求求您了!”
年纪大一点的行动不便的人说:“那把我的儿子带上吧,他读书太花钱了,我们已经供不起啦!”
于是,一个更加庞大的人潮涌向城市,那里让他们魂牵梦绕!
背后是寂落的村庄,所剩下的只是老弱病残。
一个老者想了很久,喃喃而语:“城市难道是个婊子,为什么把我们最好的孩子都勾引走了?他们可都是我们村里的人尖尖、油花花啊!”
(3)
城市是个婊子吗?
进城的人们很快就感觉到了。
城市像个婊子一样,把自己收拾的花枝招展,妖娆妩媚。而被她诱惑的这些城外人,眼睛冒着绿光,想从这个漂亮的婊子身上获得自己渴望的东西。
但他们来的人太多啦,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活干的。
于是暗自窃喜的城里人腆着肚子,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今年的工钱是去年的一半,谁不干,谁滚蛋!”
不远千里而来的人们震惊、愤然,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曲下身子拼命地干活——谁都知道,只要出现半点差池,后面接任者会蜂拥而至!
城里人得意极了,他们在一起悠闲地喝茶品酒、打牌调情,不断商量着怎样盘剥这些外来的愚蠢的苦工。
收管理费、抬高生活用品的物价、克扣他们的工钱……一个个办法层出不穷。
城市一天比一天繁盛,越来越像一个婊子,她贪婪地吸食着外来者的精力、血汗和智慧。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力气掏空了,这个婊子无情地抛弃了他,让他滚回乡下去!
绝望的人醒悟过来了,他对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的外来者哭诉,并不是祈求别人的同情。他是想告诉大家:婊子是有钱人的玩物,我们捏着的血汗钱,最多只能触碰一下这个婊子光滑的肌肤,根本无法进入这个婊子的身体!
“回去吧,凭我们的能力,会把老家修的像这里一样漂亮!”这个完全醒悟的濒死老人长哭:“让这些什么也不干的城里人死去吧!”
笑话!谁肯听一个疯子的话。就算城市是一个婊子,大家来一趟,还都没有享受到销魂的温柔呢?何况我们走了,还有更多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呢。
(4)
不过,这个濒死老人的话语惊动了脑满肠肥的城里人,还是由张三出面,大家开始商议。
“那个老疯子说的没错,没有他们,我们就会瘫痪的!”张三发自肺腑滴说。
“那怎么办?”
又有一个聪明的人说,“不如挑选一些表现好的城外人,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一员,给那些外来人一点希望。也让他们知道,只要他们肯卖命、有能力,一样能享受到城市的荣耀!”
这个主意真他妈的太好了!
这些鬼精的城市人开始行动了,给一批表现好的城外人给了名份,还颁发了“新市民证书”,并昭告天下:只要你有能力、有知识、有忠心,你就会进入这个城市!
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大家更加卖命了。
就算这个城市是个婊子,我们也有希望进入,然后什么也不用干了,像城市人一样自由自在。城外的人也变聪明了,知道仅靠力气很难在城市立足,城市喜欢年轻的、有活力的、聪明的、有知识的年轻人,靠力气,一辈子也别想!
然后所有的人开始把希望寄于自己的下一代,不惜一切代价供他们读书,掌握知识,然后向城市进发,把自己的一切出卖给城市,运气好的话,就会获得这个婊子的青睐,成为真正的城市人。
子子孙孙,所思所想,概莫能外。
若干年后,一大批城外人被城市这个婊子榨干了。
榨干了青春;榨干了精力;榨干了金钱……
城市日新月异,依旧花枝招展,勾引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进入。一座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可是城外人不能拥有任何一间;他们倾注了一生的热情给这个城市,城市却像婊子一样翻脸无情,将他们遗弃!
他们落寞沮丧地回到家乡,这里青草依依、山花烂漫,可是满目老弱病残、残垣烂瓦!
仅有的一点油花花,都被城市那个婊子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