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过年

每当年关将至,在外的游子们纷纷陆续离开,上海俨然成为一座空城。有时候在外搬砖的我也成为上海年前最后一批离开的人。

每天上班地铁上都会看见很多人拎着行李准备踏上回家的旅途,我望着他们对回归家乡的期待内心也泛起羡慕向往,然而爷爷奶奶已不在人间,对于留在家乡的父母我不甚亲密,于是我虽然盼望回去,可回去后却又不知在哪停歇。

尽管如此,看到那些因为归途而喜悦地脸我也不禁沉陷在多年前的回忆中去。

学生时期每当寒假前几日我便开始激动,终日盘算距离回奶奶家还有几天。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天晚上,我将衣服与作业整理了很多遍,嘴里不自觉地哼起愉快地音乐,甚至连行走也不自觉地或跳跃或奔跑,内心实在是太激动了。

那个夜,是真的漫长啊,我从中午开始等待。

很长的日子容易过去,往往最后的一点时光简直使人备受折磨。等啊等啊,终于从中午等到晚餐,再从晚餐等到上床。我企图闭眼就能睡到天亮,可该死的激动却让我失眠。于是——那个夜被拉的更长了,最后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我猴急般地要求父亲早点送我去车站,时间还很早。

”你现在去太早了,在那干等着吗?”

”我愿意,你送我过去就行,你不送我去我自己去。“

父亲最终没辙依了我。

又是等待,等发车,好不容易等到发车司机却说等人满再走。我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出于年纪和体格考量,我只能乖乖就坐。

车子终于发动了,但速度似乎根本追不上我内心奔跑,我希望它像火箭一般冲出去。我也不知为何那样着急,回去其实也没什么,跟爷爷奶奶过的仍旧是平淡如水的生活,但我依旧渴望早点同他们见面。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到达目的地25公碑,老远我就看见爷爷穿着一身形似民国时期老式蓝色衣服站在那里准备迎接我。

车子缓缓停下,爷爷早就伸手做好接我包裹的动作。

”这孩子你老人家的?胆怪大,一个人敢坐车。“售票员即司机爱人一边客气说着,一边将我搀扶下车,二十多年前城乡中巴车多为夫妻档。

”呵呵,她六岁就开始独自坐车回家了。“爷爷笑着回答,似乎对我这点颇感自豪,他还剩两颗门牙没有掉。

接着又是一阵激动,我紧紧地依偎着爷爷走路,吸烟人中我只喜闻他身上的烟草味,那是一种自幼熟悉且充满安全舒适感的味道。奈何他向来不屑此举,将手臂从我双手中挣脱。

”好好走路,走路就要有走路的样子,搂搂抱抱要么低头看地上这样像什么!不管做人还是走路就要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干净利落,下次再这样我打你。“

说罢,老人家一阵风似的走到前面去了。

我撇了撇嘴,稍感没面子随即一溜烟超过他向家跑去。

离家还有好几百米我就开始叫奶奶,农村空旷,稍微喊一嗓,声音能够传到很远。

”哎!你回来啦!“奶奶隔空朝我回应,她站在门口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方,她的眼睛曾做过手术。终于扑到她的怀里了,我激动地语无伦次有些结巴,不停地告诉她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不管奶奶去厨房,菜园还是门前的池塘,我仿佛橡皮膏一样粘在她身边怎么都甩不掉。所幸奶奶也很享受我对她这份依赖,她不厌其烦地听我絮叨并同我对话。

重逢的亲热在两天后回归平淡,奶奶不再将我奉为座上客。年马上就要到来,大家都要着手准备过年用到的一切。她开始派遣我去菜园里摘菜,去水井旁清洗尘封一年即将用到的众多碗筷碟杯类,磨豆腐,打扫房屋,还有最可怕的拔鸭毛。我说我宁可不吃鸭肉也不肯去干这活,我屁股坐不住。

然而事实看起来这么多活,实际我并没做多少。无非是这里点一下,那里碰一下,剩下的便是耍赖磨蹭。

每当我窝在屋里看电视有时爷爷会循声而来,迫于爷爷在这个家享有绝对的权威,我立马关掉电视佯装去干活。一旦脱离爷爷的视线,在奶奶面前我重又偷奸耍滑。欺软怕硬被我演绎的淋漓尽致。

腊月二十八左右,在上海的二叔小叔会回来过年,他们偶尔一同,多数每人每年轮回。不管是哪个回来对于我们这帮孩子来说都是快乐无比。他们回来意味着我们将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课外书籍。

从他们出发那天早上开始,则会看见爷爷不停地翻起手腕上的手表看时间,他的表盘永远戴在内部。爷爷不停地在估摸着大概到宣城了,到铜陵了。

奶奶说:”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爷爷眉头一皱:”你知道什么?打电话孩子不着急?开车还能好好开吗?妇人之见!跟你没的说。“

奶奶也不禁恼怒起来:”什么都依着你?你就不能好好讲话,我看小安回来肯定说你。“说完奶奶就走了。

那时候我不明白,奶奶长得如此美丽漂亮爷爷为什么总对她一人不耐烦,可在我心里他俩一样重要,每当看见他们拌嘴我也不吭声,我们一帮孩子四散离开。

等叔叔们到家后,我们这些孩子完全不用干活了。在大学工作的二叔主张对孩子要进行快乐教育,我们只抓对自己有利一条,各个都像匹野马一般使劲鬼混。这时候爷爷的话也不管用了,爷爷老了,权威只在奶奶和孩子们面前有效,对于自己的子女他多数言听计从。

于是每当我们小心翼翼从他身边经过时,爷爷难得笑着说:”等你叔叔去上海我再收拾你们。“

腊月三十中饭后全家忙着迎接过年,女人们一起做年夜饭,男人们贴春联,采购,带孩子玩鞭炮。傍晚开始祭祖,大人们将半生祭品放在箩筐拎上,我们这群孩子则跟着大人一起。这比待在家里有趣多了,有时候我们还比谁磕的头最多,甚至还争抢由谁来撒下那杯给先祖喝的酒,多数是白抢。

夜幕降临,圆桌也搬出来了,几十个佳肴逐一上桌。大人孩子各分一桌,互相敬酒,互送祝福,看完春晚,分派红包后洗漱上床,一年便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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