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 | 樱花落,欢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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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于简书,文责自负。


黑暗,窒息,刺骨的寒......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口深井里。拼命的挣扎都是徒劳,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做梦也想不到,夫君宋之远会亲手将我推进那口井里,推向了寂寥而孤独的黄泉之路......

“小姐,小姐,快醒醒,您的生辰宴马上开始了!”凌儿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我一睁眼,夕阳下,我倚在府中花园的凉亭里,天青色的罗裳上落满了樱花细瓣。

我不是已经死在那口深井里了吗?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越回了从前的时光?

“今天是我的生辰?多少岁的生辰?”我试探着问凌儿。

“小姐,你怎么睡一觉醒来就傻了?今天是您二十岁的生辰呀!京城里一半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名流都来了,你快快去宴席吧。”凌儿急急地答道。

二十岁的生辰,那正是我死之前的最后一个生辰,也正是在那一天,我发现我曾深爱的夫君其实背叛了我,可惜那晚我太过冲动没沉住气,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他的蛇蝎之心。

如今,我竟然重生了!定是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回想两年前,我们韦家招婿的消息轰动整个京城,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侯爵府的门槛,其中,不乏貌比潘安的才俊和家世显赫的权贵。

父亲立下的赫赫战功与母亲尊贵的血统,注定了我们韦家享尽无上荣光。母亲早逝,父亲钟情,并没有再娶,我是家中独女,父亲世袭的爵位将传给我的夫婿。

父亲问我,可有中意的人选。

我说,父亲待母亲钟情一生,我希望将来的夫婿也能待我一心一意,不娶侧室不纳妾。

在三妻四妾的男权社会里,我的这个要求劝退了许多人。如果他们原本只是垂涎我的美貌和韦家的权势,那便不必来扰了。

但是,宋之远却是个例外。宋家只是六品小官,不过宋之远的才华却是有些名气的。我曾听诗会的朋友提起宋之远的《江山赋》,华丽的辞章令我倾心,还听说他曾在宫宴上舞剑,深得太后青睐。

当年,在这樱花树下,宋之远信誓旦旦,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暖暖的,透过薄云洒在樱花林里,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宛若笼罩在枝头的云霞。那一天,我脸上绽开的红晕,或许比樱花更美。

那时候,父亲对宋之远是满意的,而我更是盼着与他双宿双飞。

但婚后不久,宋之远渐渐与我若即若离。他似乎迷上了府中的乐坊,舞剑的时候,还唤来三两位歌女和舞姬助兴。尤其是那个新来的舞姬张楚楚,宋之远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迷离。

重生之前的那个生辰,早膳过后,我邀宋之远一同去府里的花园赏樱,他却说要去后山练剑,匆匆忙忙准备出门,竟然差点连剑都忘了带。

没有宋之远的陪伴,我独自一人在樱花林徘徊了半日,不知不觉走到了乐坊,她们正在排练生日宴上的歌舞。我留意到,领舞的张楚楚并不在列。

乐坊的管事说,张楚楚一早就称病,去保和堂找大夫号脉了。我听后也并没十分在意,意兴阑珊地离开了乐坊。

我依稀回忆起重生前的种种,一种无力感浮上心头。命运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要如何应对呢?

“小姐,别发呆了,快点去宴席吧。”凌儿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厅堂走去。

这一夜,侯爵府灯影闪耀,火树银花,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生辰宴开始好一会儿了,宋之远才匆匆忙忙赶来。他的前额渗出细密的汗珠,鞋底上踩着泥,挥袖之间,浑身散发着甜甜的梨花香。

我不敢看宋之远,他将我推入深井时凶神恶煞的嘴脸还历历在目。

席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诗会的文友纷纷献诗,尤其是大才子晋浪诗兴大发,连做两首,父亲与我甚是欢喜。可宋之远却心不在焉。直到乐坊的歌舞上演,他才来了状态。

领舞的张楚楚扭动着柔软如柳的腰肢,踏着轻盈的步子袅袅上前,露出纤纤白腕,青丝之间挂着三五片雪白的梨花落瓣,裙裾翩然之间,阵阵梨花香扑鼻而来,和宋之远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席间掌声阵阵,宋之远更是看得入神。

一曲舞毕,欢呼声响起。一向风流的李都统说:“听闻侯爵府的乐坊技艺超群,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韦爵爷和嫣然小姐实在是风雅!”

“哪里哪里,李都统谬赞了。”父亲抱拳道。

李都统继续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向韦爵爷和嫣然小姐借一位舞姬去我的府上,教一教我们乐坊里那些笨丫头。比如......刚才领舞的那位......”

我暗笑,李都统显然是看上了张楚楚,她一张狐媚子脸,还真能讨男人的欢心。她如果去了都统府,估计过不了几天就成了李都统的姬妾。

父亲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舞姬去驳李都统的面子,但宋之远却急切地抢了话:“李都统有所不知,这舞姬是嫣然的心头爱,今日嫣然生辰,您若夺了她的所爱,岂不是......”

李都统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他向我抱歉地笑笑:“既然是嫣然小姐的心头爱,我也不强求了。”

我没有反驳,只是回敬以微笑。

宋之远为了保住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拉我出来当幌子。他终究是背叛了我,只是碍于婚前的承诺,他才不敢纳妾。

宴会热闹非凡,我的心中却一片苍凉。

我找了个借口离席,来到庭前的池边坐下,泪眼朦胧间,月色也显得清冷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下会不会打扰了嫣然小姐赏月的雅兴?”晋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扭头拭干泪水,道:“哪里会打扰呢。刚刚晋大哥献诗二首,真是有心了。”

在诗会里,晋浪与我志趣相投,彼此关照,似乎我的一颦一笑都躲不过他的双眼。两年前,韦家招婿的时候,我曾以为晋浪会来提亲,但是他并没有。后来,宋之远信誓旦旦,将我迷得芳心荡漾。如今想来,真是悔恨交加。

忽然,亭畔的木芙蓉后面传来一阵细细簌簌。“我想你了,楚楚......”是宋之远的声音。

那一刻,我的心炸裂开来。

重生前,在同样的场景下,我一听到这话,立刻就起身走过去,愤怒地责问他们。

当时,宋之远和张楚楚慌了神,极力掩饰。碍于生日宴府中客人颇多,我当晚没有把事情闹大。后来,宋之远对我又哄又劝,还送走了张楚楚,所以我才被蒙蔽了双眼,以为宋之远真心悔改,回心转意。岂料,他很快用计毒害了父亲,并继承了韦家的爵位。不多久,又约我去园中漫步,将我推进了深井。

这次,我差点又冲动了,可是晋浪拉住了我,他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们听到张楚楚娇嗔道:“坏死了,你既然说爱我,为何不娶我?还不如让我去都统府,说不定李都统还能给我个名分。”

宋之远唯唯诺诺:“楚楚,你放心,我发誓,等我继承了韦家的爵位,立马就娶你。”

张楚楚道:“我能等,我的肚子可等不起了。”

宋之远惊喜道:“楚楚,你真的已经有了我的骨肉?为了你和孩子,我会尽快夺取爵位。我已有一计,可让韦家老爷子早日归西,到时候我当上爵爷,韦嫣然还不就是一只蝼蚁?!”

“到时候,我要和韦嫣然平起平坐!不,我要让她消失......”张楚楚气焰嚣张道。

“楚楚,你就等着做侯爵夫人吧。夜深风凉,我送你回屋去。”宋之远说。

他们二人走远后,我终于嘤嘤地哭出了声。

晋浪轻拍着我的肩,他掌心的温暖穿透衣裳传递到我的身上。抬头间,只见他精致的面庞像雕琢过的美玉,我真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晋浪说:“嫣然,这一切,早知道比晚知道的好。”

幸亏晋浪刚刚提醒我按兵不动,才得以窥探到宋之远的险恶用心。否则,我就会像重生之前那样被蒙在鼓里,最后被他害死。

可是,现在我心下犯愁,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应对。

晋浪安慰道:“别急,你提醒韦爵爷当心饮食。我府中训练了一批黑影卫,明天一早就派几个过来,暗中保护你和爵爷。至于宋之远这等小人,我们到时候来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

我望着他皓若星辰的眼睛,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之事,晋大哥见笑了。为了韦家的事情,晋大哥如此劳神......”

“惟愿嫣然和爵爷安好。”晋浪道:“快回席间吧,寿星离场太久了可不妙哦!”

当晚,我便向父亲报告了宋之远的阴谋。父亲义愤填膺,立生一计,与晋浪的想法不谋而合。

从此,父亲的饮食起居都由我们的心腹谨慎提防着。不久,黑影卫来报,一个叫阿秋的厨娘果然被宋之远收买了,他们在父亲的虫草汤中发现了漓迷散,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初食并无特殊反应,十天半个月便会浑身乏力,渐渐神志不清,连续服用一个月就会有生命危险。

父亲不动声色地装病,故意在宋之远面前糊里糊涂乱说话,跌跤,每天昏昏沉沉睡去大半天。

宋之远满心以为自己的奸计一步步得逞了。他日日借口去后山练剑,其实是去与张楚楚私会。我装作对他的情事一无所知,表面上依旧与他相敬如宾。

我给乐坊的姑娘们每人赏了一个香囊,那是西域进贡的顶级香料制成的。但我在里面加了一味蜜蓉草,它与梨花的气味混合之后,有催情的功效。张楚楚只知道,她戴着香囊去梨园私会,宋之远对她更加意乱情迷,于是她把这香囊当个宝,天天戴在身上。

张楚楚更不知道,蜜蓉草与燕窝同时服用,可导致流产或胎儿畸形。而这段时间,阿秋得了宋之远的命令,每日偷偷给张楚楚炖燕窝。

我清楚地记得,重生之前,在我生辰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父亲病故。葬礼之后的第三天便是宋之远的继位仪式。他当晚便将张楚楚接回侯爵府,宣布择吉日娶她为妻,与我平起平坐。

当时,我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哀当中,原本以为宋之远已经与张楚楚断了往来,却没想到,他一继承爵位,立刻就背信弃义,将他的旦旦誓言抛到九霄云外。

后来,因我容不下张楚楚,宋之远便将我置于死地了。

重生之后的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那么傻了。

眼瞅着月亮又圆了,父亲已经“病”得卧床不起。那一夜,晋浪来府上探望,他将准备好的曼陀丸交给父亲。

父亲吞下药丸,对晋浪说:“感谢晋公子相助。”他闭上眼睛,鼻息渐弱,直至常人难以察觉。

“爵爷辞世啦!”家丁拖着悠长而悲怆的嗓音报丧。

全府上下陷入伤痛之中,而宋之远却掩不住欣喜之情,他甚至在守灵的空当也与张楚楚私会。而张楚楚却日渐消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她只当是害喜,其实是蜜蓉草的药效已经渐渐侵入她的体内。

葬礼之后,宋之远以为自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爵爷,他迫不及待地宣布择吉日娶张楚楚为妻,与我平起平坐。

这一次我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像重生之前那样惊愕而悲愤,我平静地说:“既然婚前有约在先,此生只娶我一人,那么,如果你要娶张楚楚的话,必须先与我和离。”

宋之远显然很惊讶,他万万想不到,失去了父亲的依靠之后,我竟还有勇气与他和离。

他冷笑了一声:“韦嫣然,如今我已经继承了爵位,如果你能好好对待楚楚,那么在府中依然有你的立足之地。但是,如果你要和离,你可想好了......”

我削下一缕发丝,决绝道:“从此,我们二人恩断义绝。”

那一刻,我涌出的泪,是真实的悲哀,是对往昔情分最后的悼念。

宋之远见状,默然了一阵,终究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了。

张楚楚从里屋走了出来,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她苍白的面色,她笑道:“韦嫣然,你这个贱人,快滚吧。”

我凛然道:“凭什么让我走,这座府邸,姓韦!”

张楚楚柳眉倒竖,“你不要强词夺理,现在之远是爵爷,这座府邸,连同这个爵位,将来都属于我们的孩子。”她说完,骄傲地摸了摸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一阵意外抽搐的腹痛却扭曲了她脸上的笑容。

宋之远连忙上前扶住她:“楚楚,你怎么了?”

张楚楚吁了口气,说:“刚刚突然痛了一阵,现在没事了,可能是孩子在踢我。”

胎儿手脚都没长全,怎么会踢她呢?她全然不知胎气已经严重受损,每天还自顾自地喝燕窝,甚至对床第之欢也不加节制。

我在心中默叹,这个蠢货,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韦嫣然,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快滚出我的家!”张楚楚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然而,家丁和丫鬟们没一个听她的。

张楚楚失了面子,恼羞成怒,拉着宋之远又是撒娇,又是诉苦。宋之远站出来,故作威严地说:“韦嫣然,你既已与我和离,就赶快离开。”

我冷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往厅堂的椅子里坐下,喊道:“凌儿,奉茶!”

凌儿乖巧道:“是,小姐!”

张楚楚气得快疯了,对宋之远道:“哼!你看,这个女人在我们家摆什么谱,让她带着她的贱丫鬟滚蛋!”

宋之远黑着脸,喝道:“韦嫣然,你还不走,小心本爵爷不客气。”他转向府中的首领侍卫魏延道:“把韦嫣然给我拖出去!”

魏延拱手道:“宋公子,恕难从命。韦爵爷交待了,要保护好嫣然小姐!”

宋之远怒道:“大胆奴才!现在我才是爵爷!”

“谁说你现在是爵爷了,你不仅现在不是爵爷,将来也不可能是爵爷!”一阵洪亮的声音从府门口传来,父亲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跟在他的身后的是青衣翩翩的晋浪。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府中侍卫齐齐下跪:“恭迎爵爷回府!”

我欣喜迎上去,揽住父亲的胳膊,道:“父亲,您回来了!小女已经与宋之远和离了!您瞧,这是和离书。”

宋之远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道:“老爷,您不是已经.....阿秋下的药......不,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张楚楚更是又惊又气,脸色煞白:“中计了,韦嫣然这个贱人……”她忽然捂着小腹露出痛苦的神情,衣裙后面落下一片鲜红。

父亲义正言辞道:“宋之远,你既已经与嫣然和离,那么你与韦家再无任何瓜葛。你蓄意毒害本爵爷的事情,阿秋已经全部招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等着大理寺发落吧!”

不等宋之远和张楚楚分辩,魏延领着几个侍卫将他们拖出府去。

我长长地舒一口气,终于将蛇蝎般的枕边人除掉了,不负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父亲回房间洗尘休憩,晋浪与我向庭中漫步。空气里氤氲着芬芳的气息,樱花已经开始飘落了,细碎的粉色花瓣落在晋浪的发丝之上,他的眼里闪烁着赤忱与隐忍交织的光芒。

我先开了口:“谢谢你,晋大哥。”

“不足挂齿。”晋浪微笑道:“嫣然,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鼓足勇气问道:“晋大哥,当年,韦府招婿,我以为你会来......如今……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

晋浪一阵默然。

我追问:“晋大哥是不是嫌弃我曾为人妇?”

晋浪连忙摇头:“不,嫣然在我心中至始至终都是冰清玉洁,我决没有嫌弃的意思,只不过晋某浪迹一生,怕是会耽误了嫣然......”

“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重生之后的我变得果决而热烈。

“我承认自己对嫣然的爱慕之心,但我本是一介浪子,不喜官爵束缚。可是侯爵府需要你......”晋浪俊朗的面庞笼上一层忧郁。

“其实,父亲也可以在侄辈当中择贤传位,我也不喜束缚,更愿意纵情山水,浪迹天涯......”

在晋浪脉脉含情的目光下,我羞红了脸。他轻轻吻过我的额,温柔地拥住了我。

清风袭来,一阵樱花雨纷纷扬扬,将我们笼罩在烂漫的云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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