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和俩个好友拥挤在一把小伞下,半个身子还在伞外,歪着个头瞄来瞄去。
突然看见前面有三个男孩子也如同我们一样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躲在一把小伞下。只是他们看起来比我们三个女孩子还要矮小。看到这副有点喜感的画面,我不禁说他们好像小学生哦。同行的人忽然止住了交谈,面面相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便伸手指着前面三个男孩子说,“你们看,他们多像小学生啊。”一个同伴啪地一声将我举起的手打落,厉声说道:“你怎么可以随便说别人是小学生呢?”并且瞥了我一眼,又道,“你是不是想暗指别人很矮呢?”我突然语塞,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句话呐?好像是为了打破这寂静的沉默,好想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有趣?我为什么突然要讲这句话呐?难道仅仅是为了说前面三个男生像小学生嘛?
面对同伴的指责,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愤怒的无名之火从胸中蹭蹭地燃烧起来。大声道:“我哪有说他们矮呢?我只是说他们像小学生啊。”另一个同行的人道:“难道你不觉得小学生对于大学生来说就像是一个弱的代言词嘛?这不明摆着你在说人家矮嘛?”我依然不肯松口,忿忿地道:“我都说了我觉得小学生很可爱啊,我只是想说他们很可爱呀。”“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他们很可爱,而要转弯抹角地说他们像小学生呢?”我突然发现自己说这句话完全没有来由,仿佛在无形中炫耀自己作为女生都要比那三个男生高。发现自己的一个立足点站不住后,我又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又不是专指他们。”“可是你就是在别人刚刚从你身边走过后才说的呀,他们和你还没有一米的距离,你的话就朝他们冲击过去了。”我仍然不死心,还在垂死挣扎地说,:“他们怎么就会觉得我在说他们吧?刚刚从我身边走过的人这么多?”“可是要是一个人在我身后大喊些什么,我都会怀疑是不是在说我自己。而且他们自己肯定也知道自己不高,有点像小学生,所以他们很可能会对号入座的。”我知道自己输了,我说出这句看似没有缘由的话后,一直在强词夺理。雨声渐渐大了,打在伞上,嗒啪嗒啪地掩盖着了我们的声音。我们陷入沉默,疾步走在雨中。大雨吞噬了这尘世的杂音,而我的内心全掀起了一场风暴,狂风暴雨在我内心喧嚣不停。
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毫无缘由的话呢?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呢?我这句随意出口的话会对那三个男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呢?
“他们好像小学生哦”一句戏谑的话却蕴含着许多层意义。第一便是我想用我故作聪明的话来使我的同伴们觉得有趣,就是在用小学生来暗喻那三个男孩比较矮。第二便是我在说他们矮的时候,从另一面来展示自己比他们高,虽然并不是表现一种优越感,但一定表达了自己比他们高的含义,如果我自己比他们三个更矮,更像小学生,我想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我们总是在指责、评价他者的时候展现了自己。因为自我总是在与他者对立的时候深入发展。例如,有一天你的朋友没有整理桌子,没有打扫卫生,头发乱糟糟的,甚至身上散发出了的味道,你是不是会说或者在心里想:“天哪,他怎么这么邋遢呢?”在这个评价他人的过程中,你便进行了你自己的身份认同,你肯定认为这一次一定是比他干净的。如果你比他更脏,你是不会说他很脏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随意说的话有没有根据呢?他是一直很邋遢还是只是这一次很邋遢呢?也许他因为失恋,因为有伤心事,因为很忙,所以忽视了这几天的卫生,可是你却一口血的朝他喷过去,“你怎么这么邋遢!”在评价他的过程中,你一定是认为自己比他要好的。我们总是在不经意中对他们进行了比较与评价,甚至在无形中展现了自己的优越感。
后来我又在想我的这句随意的话语会对这三个男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呢?他们会根本不拿这句话当成一回事,甚至不会认为我的这句话就是指前面的他们。还是会被这肆意的话伤到了?在对自己身高不高的认识下再加上一层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小学生的认知。
我突然想起自己也这样被人恣意地评价过。“你看她这么努力,成绩还不如我不读书好。”当时听到这句话后,我的内心翻江倒海,想冲上去对评价我的人说“关你什么事。”可是当时自己内心对自己也是不认可的,觉得自己真的很笨,为什么付出了很多却不如别人呢?(没有意识到别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和自己比较过了,他认为自己比我高一等,更加聪明。是的,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但一般人的努力程度根本不需要去拼天赋。有多少人在背后默默努力,而有多少人只是做了表面功夫,没有沉下心去做事。)当时读书少,经历少,只会一个劲地否定自己,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放弃一切机会,只想做一个隐身人。后来慢慢地读了一些书,经历了一些事,才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有人看起来是笨的,可庄子却说大巧若拙,古人有言勤能补拙。为什么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否定自己所有的努力呢?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随意评价会对他人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和后果。我很担心,那三个男孩子因为我的一句话甚至更多的一句话而否定自己。是谁定义了男孩子就应该高?女孩子就应该温柔,笑不露齿?米兰•昆德拉说过“现代的愚蠢,并不意味着指没有知识,而意味着固定观念的无思想性。”到底是什么给我们灌输了这样一种观念,男孩子就应该高大威武,女孩子就应该温柔可爱。
我们曾多少次用话语肆意地伤害别人,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最真挚的道歉给那三个男孩子,给我曾经伤害过的人。请你们原谅。这个社会需要宽容与反省。愿我们一起慢慢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