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路灯准时打开，引得几只蛾子飞舞盘旋，迟迟不走。昏黄的灯光投射上陌桑的侧脸，一点不刺眼，她费力地挤了挤干涩的眼睛，泪珠却滚了下来，将宽大的校服下摆沾湿染深。
坐在她对面的老班早已对女学生的眼泪见怪不怪，递过来一张餐巾纸，“陌桑，现在不是老班逼你，你总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个决定吧。总之呢我还是建议你选读文科，尽管文科毕业后工作面较小，但你选理科，唉，你这成绩确实是差强人意啊……”
他讲得口沫四溅，最终的意思也不过是不想让陌桑进了他任教的理科八班。陌桑心里很不好受，看着老班急迫的样子，无端觉得有点好笑，和着一丝丝悲凉。
陌桑握紧了拳头，站起身来飞快地说，“老班，你这么关心我的学业与未来的发展前途，我非常感动。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就……”陌桑用尽了毕生的演技，作泫然欲泣状。
老班读出了她的潜台词，大喜道：“那你的意思是——”
“老班，我还没说完呢。所以为了能够继续做你的学生，我选理科！”陌桑掷下铿锵有力的四个字，不顾老班在原地呆愣不动，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觉得这辈子也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
顾南笙不出所料的在路灯下等着，一贯的格子T恤，八分的牛仔裤。看见陌桑出来，嘴角噙了丝温和的笑迎上去，“桑桑，选了理科吧？”
“诶，你怎么知道？”陌桑难掩语气中的惊异。顾南笙伸手弹了弹陌桑的额头，“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未必我还不知道么？”瞅见陌桑的眼圈微微泛红，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受委屈了吧？谁让你不好好学习的。”鼻尖满是他怀里护肤霜的香味，陌桑一慌，气鼓鼓的推开他，“我理科思维差还不行吗？就你最优秀！”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下倒好，你自己承认了。”顾南笙爽朗的笑开。
“顾南笙，你什么人啊！”陌桑扭头就走，顾南笙用一只手毫不费力的箍住陌桑的手腕，“这个暑假记得抽空到我这来，给你补习一下。”
陌桑停止挣扎，在微凉的晚风中站了须臾。手腕上传来顾南笙手心的温度，烫人的很，难怪都说男生比女生的体温天生高半度。她揉着蓬松的头发纠结了一阵，低低地答了一声，“好。”闷闷的带着鼻音，听在顾南笙的耳中却分外悦耳。他满意的松开手，看着陌桑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眉梢不自觉的弯翘成一勾月牙。
陌桑。陌桑。
第一次见她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角喊他，“南笙哥哥。”自然卷的头发倔强的翘起，一双大眼睛分外清明。
长大后不再黏他，反倒成了自己挂念她。
以前晚自习下课后，顾南笙习惯性的载她回她与室友的出租房，操场上还有体育特招生在打篮球，喧闹的肆笑被一排排高大的榕树隔绝。顾南笙因为有陌桑在的缘故骑的并不快，清新的空气中，单车的影子逐渐拉长，变淡，经过下一个路灯时复而缩短，变浓。有时陌桑搂着他的腰就睡死过去，到家后只好背着她敲门让她的室友出来。一般是木暮来开门，她红着脸说麻烦他了，扶着陌桑的肩进去，掩上还挂着圣诞装饰的门。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