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凶残,多么丧心病狂啊!可恨的王秀蓉,她那恶毒的一摔,给我留下了终身相伴的身体伤残,要不是年龄小,看不透事情的真相和前因后果,我那稚嫩的心灵一定会受到啮噬和荼毒。
2016年以前,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身体有伤残,虽然右腿的行动不便与拖累一直刺激着我的神经:最初是大腿脱节似的烦恼,接着是不能沉稳的走路,一蹦三跳的,后来感觉到站也累坐也累,进了初中以后,随着自我意识的增强,我发现坐着是我最煎熬的状态,我常常想起曾经听到小伙伴说过的一句话,好像是讲故事时说的一句话,她说,“狐狸精不能坐椅子,只能坐水桶,坐椅子就会暴露。”我不知道我坐着为什么这么难受,我感到身体不平衡,要不停地调整更换姿势。
好像没有人能看出我的异样,我的中小学同学,仍然记得我灵巧活泼的模样,跳皮筋打球样样不输人。
这么多年,我只听到过两次委婉的暗示。第一次,教育局门外的一个大人,在我一年级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让我费解而终身不忘,他说这个细伢好玩吧,走路饿得弹;第二次,“疯子”的姐姐(堂姐)说我走路有点特别。
也许,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不是特别关心我的人,都很难发觉我的残缺吧,又或许那个年代的人都多多少少因营养不良劳动强度过大而有点“畸形”吧。
没有人说过我是跛子,也许我真的不跛。
相反,年轻时,还有不少人说我身材好,走路很优雅,气质好。我知道,这是一种假象,我只是爱运动,曾经一度浑身洋溢着青春健美的气息,不像有的人那样臃肿懒散无精打采,这种假象有时真的能迷惑人,让人觉得很美。
很多人都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一幕奇观。有一天,有一群孩子,大大小小的,小学生和学龄前儿童,他们跑到中学来啦,他们默默的跟在我后面,我走向哪儿,他们也走向哪儿,走走停停,整齐划一,如同令行禁止,像一条长长的尾巴跟着我,像小时候做的菜花蛇游戏,我成了他们的头,惹得远处很多老师像看西洋景一样大叫着说“快看,快看啊,好好玩啦”。哎,一群纯朴的孩子,想起那一幕,心里就暖暖的。
只有密切关注我的人,才能接近真相。“疯子”说,“你爸单位的人说你是洋半矬儿,我知道说的是你,其实你是洋三分之二,你应该穿裙子和大衣,那样才能掩盖你的缺点,那是一个大缺点。”
但只有乔生说得最准确,因为只有她记得残缺之前的我,她说我小时候长得好。当我告诉她,有人说我走路有点特别时,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是的,一踮一踮的。”
只有乔生说得最准确,一踮一踮的,因为我的腿一条长一条短,一脚高一脚低的走路可不就一踮一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