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挪威的森林》

第一次见他是在15岁的寒假,不想第二次见面已是5年后了。

15岁的时候只当一本故事书,想不通永泽的绅士精神,想不通直子为什么要去死,想不通渡边为什么说直子根本就没有爱过他,更想不通为什么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其实用《挪》来接触村上再看他其他的作品会发现村上的小说风格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的作品结构常常横亘于现实与虚幻两个世界,而《挪》却走的是百分之百的现实主义。

人物

人物里我最喜欢绿子和永泽。

绿子身上自带一种像春天的草一样顽强的生机,难怪叫绿子呢。这种一股脑的单纯的热情谁能抵挡的住。虽然绿子这么讨人喜爱,我觉得渡边君也没有真正的爱过她,渡边对绿子的情感=直子对渡边的情感,而绿子对渡边的情感=渡边对直子的情感。

​ “然后怎么样呢?”

​ “然后我就好好地爱他,报答他。”

​ “我觉得相当不近情理。”

​ “可对于我,那就是爱呀!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说着,绿子在我肩头微微摇了摇头,“对某种人来说,爱是从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或者非常无聊的小事开始萌芽的,要不然就萌芽不了。”

永泽是个冷酷的人,坚持自己的绅士精神即做社会期望自己做的事情,对自己的认知特别明确,所以他不会爱任何人,不会陷入迷茫,永远向前进。打心眼里羡慕这类人,也希望自己也能是这样的人,可身上的懦弱让我注定不可能这样,这样的人终归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永泽君,你所谓的人生规范是怎么一种货色?"我问。

“你呀,肯定要发笑的!”他说。

“我不笑!”

“就是当绅士。”

我笑固然没笑,但险些从椅子上滚落下来:“所谓绅士,就是那个绅士?”

“是的,就是那个绅士。”他说。

“那么当绅士,是怎么回事?要是有定义,可否指教一二?“

”绅士就是: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应做之事。“

初美完美引出憧憬这一概念,我喜欢一些人不是爱他们,而是憧憬他们。我所喜欢的他们是基于不跟生活上的他们深入接触为主,是外界的评价,是他们在人前的表现,是自己所缺少的那部分。可要是让我跟他们接触,憧憬也就不称为憧憬了。我希望我憧憬的那些人他们能永远过的好,拥有应当拥有美好的一切。再小个几岁的时候觉得憧憬就是爱了,我喜欢看着他们,但我始终不会做出实际的行动。

就在这种气势夺人的暮色中,我猛然想起了初美,并且这时才领悟到她给我带来的心灵震撼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类似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一种不曾实现而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这种只欲燃烧般的天真浪漫的憧憬,我很早以前就遗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长时间里我连它曾在我心中存在过都没有记起。而初美震撼的恰恰就是我身上长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当我恍然大悟时,一时悲怆至极,几欲涕零。她的的却却是位特殊的女性,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人向她伸出援手。

成长

提起《挪》人们会想起情色,但情色只是在故事下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更多的侧重点是对生死和成长的看法。通篇下来渡边毫无疑问的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了,可到底是在哪一刻成熟的呢,直子死的时候?独自旅行的时候?跟玲子谈话的时候?我回答不上来。成长果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慢慢慢发生的一个过程。

这么着,我从十八岁进入了十九岁。太阳出来落去,国旗升起降下。每当周日来临,便同死去的朋友的恋人幽会。若问自己现在所做何事,将来意欲何为,我都如坠雾中。大学课堂上,读克洛岱尔,读拉辛,读爱森斯坦,但这些书对我没有任何触动。班里边,我没结交一个朋友,宿舍里的交往也是不咸不淡的。宿舍那伙人见我总是一个人看书,便认定我想当作家,其实我并不特别相当作家,什么都不想当。

对于直子的二十岁,我竟有些不可思议。我也好,直子也好,总以为应该还是在十八岁与十九岁之间徘徊才是。十八过后是十九,十九过后再十八——如此固然理想,但她终究二十岁了。

”或许,我们不能不把欠世上的帐偿还回去。“直子仰起脸说,”偿还成长的艰辛。我们在该支付代价的时候没有支付,那笔帐便转到了今天。正因为这个,木月才落得那个下场,我才关在这里。“

”我说,你干嘛老这么呆愣愣的,再问你一次。“

”大概是不能适应这个世界吧。“我沉吟一下说,”总觉得这并不是现实中的世界,男男女女也罢,周围景致也罢,似乎都脱离了现实。“

绿子一只胳膊拄在台面上,看着我的脸说:“吉姆.莫里森的歌里好像有这么一句。”

"People are strange when you are a stranger."

我四周的世界则面临一切沧桑巨变。约翰.科尔特兰死了,还有很多人死了。人们在呼喊变革,仿佛变革正在席卷每个角落。然而这些无一不是虚构的毫无意义的背景画面而已。我则几乎没有抬头,日复一日地打发时光。在我眼里,只有漫无边际的泥沼。往前落下右脚,拔起左脚,再拔起右脚我判断不出我位于何处,也不具有自己是在朝正确方向前进的信心。我之所以一步步挪动步履,只是因为我必须挪动,而无论去哪里。

喂,木月!我和你不同,我决心活下去,而且要力所能发地好好活下去去。你想必很痛苦,但我也不轻松,不骗你。这也是你留下直子死去造成的!但我绝不抛弃她,因为我喜欢她,我比她顽强,并将变得更加顽强,变得成熟,变成大人——此外我别无选择。这以前我本想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永远十七、十八,但现在我不那样想。我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我已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喂,木月,我已不再是同你在一起时的我,我已经二十岁了!我必须为我的继续生存付出相应的代价!

渔夫走后,我蓦地记起高三时第一次睡过的女友,在她身上,自己做得何等残酷!想到这点,我心里感到一阵冰冷,无可救药的冰冷。我几乎从未思考过她会作何想法,有何感受,以及心灵受何刺激。甚至至今都未好好想过她一下。 其实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只是当时我将那种温柔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丝毫未加珍惜。她现在做什么呢?能够原谅我么?

我自以为生来至今始终以诚为本,对任何人也未曾文过饰非,时刻小心不误伤任何人,然而到头来自己反被抛入这迷官般的境地,我全然不知何以如此。我到底应怎么办呢?这点我只能同您商量,此外别无他人。

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是要流往其应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害的人也无由幸免。所谓人生便是如此。这样说未免大言不惭一你也差不多到了学习这种人生方式的年龄。有时候你太急于将人生纳入自己的轨道。假如你不想进精神病院,就要心胸豁达地委身于生活的河流。就连我这样孱弱而不健全的女人,有时都觉得人生是多么美好。真的!所以,你也务必加倍追求幸福,为追求幸福而努力。

当然我很遗憾,遗憾你同直子未能迎来大团圆的结局。然而归根结蒂,又有哪个人能明白什么算是好结局呢!因此你无须顾忌谁,若你认为可以获得幸福,那就及时抓住机会!以我的经验来看,人的一生中这种机会只有两三回,一旦失之交臂,一辈子都将追悔莫及。

“另外,我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闷乎乎堵在胸口,莫非错觉不成?”

“记忆残片,那是。”我笑道。玲子也笑了。

渡边从一开始的迷茫,对生活抱消极态度到挪动到想通了走出了那片“森林”。也逐渐意识到了责任感,也意识到自己的青涩莽撞不温柔,也明白了世事不必全都要想得通。那些“森林”的一切自然也就成了记忆残片,而不是切身相关的事情。

我也曾想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十八过后就是十九,再回到十八,不想吃成长的苦,不想去面对很多事情,想要排斥世界。做一些不让自己空下来的事情也只是因为无聊,看起来我好像很充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做一些重复的不感兴趣的事情罢了。不知道要去哪,可是必须要挪动,这样的挪动其实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我现在也仍然在挪动,我也不知道这个挪动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记忆碎片。而做这些事情又是必要的,从这里面一点点拨茧抽丝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有动力去完成的事情,成长的苦到最后并不是真的苦。也从生活中知道了有些想不通的事情也无可避免,面对这些事情,并当成好事来看,委身于生活的河流是一件好事。愈发觉得真正的温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是要自己领悟到,并自己受过伤害之后才能温柔的对待他人,真正的温柔着实难能可贵。

生与死

生与死从来不是相对立的对立面,一个人身上包含生的因素的同时必然也包含了死的因素。现在没有死的念头无非是生的因素大于死的因素。同时记挂之人的死,这份记挂也成了他“生”的一部分。

在这个地方,所谓死,并非是使生完结的决定性因素,而仅仅是构成生的众多因素之一。直子在这里含有死的前提下继续生存,并且这样对我说:“不要紧,渡边君,那不过是一死罢了,别介意。”

再过两个月左右我也要20岁了,跟小说的主人公们一样的岁数。挪威的森林与重庆森林,我们喜欢用森林包含我们感到迷茫绝望的那一部分,即便理解了森林是什么凭现在的自己也很难独自走出这片森林,特以此为记,希望在某年再打开这篇文章的时候,可以发现自己那片森林已经在自己背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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