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查秘典暗窥往昔 访天牢初定盟约
话说杨戬自斩仙台监刑归来，真君神殿虽依旧飞檐斗拱、金碧辉煌，在他眼中却平添了几分森然寒意。连日里，他坐卧不宁，孙悟空临刑前那无声的眼神，与母亲瑶姬温柔而哀伤的面容，交替在他梦中浮现，搅得他心神难安。
这一日，他摒退左右，独坐静室。殿外仙云舒卷，鹤唳清幽，本是修行悟道的绝佳之境，他却只觉得胸中块垒难消。哮天犬伏于脚边，似感知主人心绪不宁，喉间发出低沉呜咽，不时用头轻蹭其膝。杨戬轻抚其颈后毛发，目光投向殿外缥缈的云海，喃喃道：“老伙计，你说……我等昔日恪守天条，维护的究竟是何物？是公道正义，还是那凌霄殿上的一己私权？”
哮天犬抬头，眼中尽是忠诚与不解，它虽通灵，却难解这般涉及天道根本的复杂心绪。
杨戬长身而起，银甲在静室微光下泛着冷冽寒光，眉间天目虽未开，眸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这重重宫阙，直抵天庭最隐秘的核心。“天庭典籍，浩如烟海，官面文章自是冠冕堂皇，却未必尽是实话。那琅嬛阁深处禁库，封存着诸多不容于世的秘辛，俺须亲自去走一遭，查一查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旧事！”
琅嬛阁乃天庭藏书之所，汇聚三界典籍，阁分九重，寻常仙吏只能在外三重查阅经卷。至于深处禁库，非大天尊亲手法旨，纵是金仙亦不得入内。然杨戬身为司法天神，位高权重，执掌刑律，稽查旧案本是其分内之职，自有出入之便。他寻了个复核封神旧案卷宗的名头，摒退看守仙吏，凭借司法印信，轻易通过了外数重禁制，径直步入那尘封已久、灵气近乎凝滞的禁库深处。
但见禁库之内，迥异于外间的明亮整洁，竟是幽深广阔，恍若另一方小天地。无数玉简、金书、骨片、帛卷堆积如山，其上皆蒙着厚厚的尘埃与色彩各异的封印仙光，森严壁垒，寻常仙神莫说翻阅，便是靠近亦会受到反噬。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岁月与强大禁制交织而成的沉凝气息。
杨戬运起玄功，眉心天目微开一线，一道无形无质、却又能洞彻虚妄的神光扫过，那些足以让太乙仙望而却步的封印，竟如春阳融雪般，被天目神光悄然化开层层阻碍，却不曾触发其预警机制。此乃他天生神通之妙用，远非寻常破解之法可比。
他首先寻到记载封神之战的秘卷区域。但见数以千计的暗金色玉简排列有序，其上符文流转，记录着那场决定天地格局的宏大战争。初看之下，无非是纣王无道，亵渎女娲，成汤气数已尽，周室当兴，三教共议封神，以充天庭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之职，看似顺天应人，合情合理。
然杨戬以天目神光细究其中细节，结合自身亲身经历，却越看越是心惊肉跳。诸多当年战死的截教精英，如赵公明、三霄娘娘等，其所谓“逆天而行”的罪名，细究起来多有牵强附会之处。更有不少本是忠于殷商、却并未行甚伤天害理之恶事的将领、散修，亦被硬安上罪名，或被迫上榜，或被打入轮回，其目的，似乎仅仅是为了凑足那封神名额，并借此机会，将一切不驯服、可能威胁天庭统治的力量，尽数纳入掌控或予以清除。
尤其一卷泛着诡异血色的玉简，以秘文记载，隐晦提及，凡不听玉帝符诏、或自身势力过大、可能对天庭中央权威构成挑战之仙神，无论出身阐截，皆在封神榜“钦点”之列，务求借这场大战，一举平定。那哪里是论功行赏、补充神职，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借刀杀人、清除异己的权谋清算！
“原来如此……好一个‘顺天应人’！”杨戬手握那血色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自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想起自己当年在封神战场上的奋勇拼杀，周营之中，他杨戬堪称栋梁，斩将夺旗，立下赫赫战功，自以为是替天行道，维护纲常。如今看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功业，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利刃，所斩者，未必皆是恶贯满盈之徒，更多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这认知如毒蚁噬心，让他几欲作呕。
他强忍翻腾的气血，转而翻找与母亲瑶姬相关的记载。官方文牍记载寥寥，措辞千篇一律，只言其“私动凡心，触犯天条，故镇于桃山，以儆效尤”。字里行间，冰冷无情，将一段情缘与苦难，轻描淡写地定性为罪有应得。
杨戬不甘心，天目神光如梳篦般细细扫过禁库最偏僻的角落。终于，在一堆几乎化为齑粉的残骸中，他找到了一枚被强大秘法几乎彻底抹去痕迹、仅剩巴掌大小的残破骨片。其上符文黯淡，需以本源神力滋养，方能显现只言片语。杨戬不惜耗费元气，将精纯法力缓缓渡入骨片。
模糊的影像与断断续续的文字在他神识中闪现，上面隐约提到，瑶姬当年并非仅仅因思凡获罪，更是因她曾于无意间，窥见了玉帝在确立天庭权威初期，为排除异己、巩固权位所行的一些不容于世的“隐秘手段”……这些手段，涉及对上古神祇的背叛、对盟友的清洗，远比思凡之罪更为玉帝所忌惮！压于桃山，明面上是执行天条，实则是为了……灭口！
“砰！”
一声闷响，杨戬一拳砸在身旁的玄玉架上，磅礴神力虽极力克制，仍震得无数玉简簌簌作响，整个禁库都为之轻轻一颤。怒火如岩浆般在他胸中翻腾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母亲温柔善良，却因知晓这等肮脏秘辛而遭此大难，受尽苦楚！而自己，竟一直蒙在鼓里，还为这虚伪的天庭、这冷酷的舅父效力千年！
恨意！前所未有的恨意，如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他强压住立刻杀上凌霄殿的冲动，深知此刻实力悬殊，鲁莽只会步母亲后尘。小心翼翼地将那残破骨片收起，藏于贴身之处。正欲再查其他可能关联的秘辛，忽感禁库最外层的预警阵法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心知必有身份特殊之人靠近，不可久留，遂立即施展神通，抹去一切翻阅痕迹，恢复封印原状，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自原地消失，循着来路悄然离去。
回到真君神殿，杨戬心潮难平，独坐于星辰幕布之下，望着案头那象征司法天神权柄的印信，只觉得无比刺眼。知晓得越多，他便越觉这天庭之光辉根基，竟是建立在如此多的阴谋、背叛与不公之上。自己这司法天神，执掌刑律，所为究竟是何等可笑？维护的，又是怎样一个腐朽的秩序？
“真君，三太子哪吒求见。”殿外神将高声禀报，打断了他的沉思。
杨戬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心神，面上恢复往日古井无波的威严：“请。”
只见哪吒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颈戴乾坤圈，腰缠混天绫，风风火火闯入殿中，红扑扑的脸上却带着几分与其装扮不符的忧色：“二哥！你近日可是修行出了岔子？怎地面色如此晦暗？俺听值守南天门的巨灵神说，你还去琅嬛阁调阅那些几百年前的陈年旧案卷宗，莫非出了何事？”
杨戬看着这位自封神之战便结识的挚友，心中百味杂陈。哪吒虽天性桀骜，曾闹海屠龙，剔骨还父，但其父李靖乃天庭托塔天王，深得玉帝信任，他自身亦是肉身成圣，是体制内的既得利益者。有些话，关乎天庭根基，关乎玉帝隐秘，此刻万万不能对他明言。
“无妨，只是近日修行上有些碍难，需查阅些古籍参详，以期突破。”杨戬淡淡道，语气平和，听不出丝毫波澜，“贤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哪吒见他神色如常，略放宽心，挠头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那妖猴伏诛，天庭一片欢腾，日日饮宴，俺却觉得有些无趣。那些仙官们除了歌功颂德，便是相互吹捧，听得俺心烦！还是来找二哥喝酒痛快！”
杨戬心中苦笑，欢腾？若他们知晓那猴王或许未死，知晓这天庭光辉下的污秽，又当如何？他按下翻腾的心思，命人摆上仙酿灵果，与哪吒对饮几杯。酒过三巡，杨戬似是不经意般问道：“贤弟，你我相交多年，并肩作战。若有一日，你发现你我竭力维护之天庭，其本身便存有极大不公，根基已然腐朽，当如何自处？”
哪吒闻言一愣，放下酒杯，诧异地看向杨戬：“二哥今日怎地尽问些奇怪问题？天条若有不公之处，禀明陛下，改了便是！这天地运转，总需规矩章法。俺爹常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陛下圣心独运，自有道理。”他语气轻松，显然并未深思此问背后的沉重。
杨戬默然，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甘醇，入喉却只觉得苦涩。哪吒的想法，代表了大批安于现状的仙神。他们或许能看到些许不平，但想的终究是改良，是在现有框架内修修补补，而非质疑这框架本身是否从根源上就已歪斜。可这根基若已腐朽，大厦将倾，又如何是修修补补能够挽救？
送走懵懂却真诚的哪吒，杨戬独立殿中，目光渐趋坚定、冷冽。他需尽快证实一件事——孙悟空，是否真的未死！若其尚存，那斩仙台上的冒险便有了接续的可能；若其已逝，许多计划便需重新筹谋。
是夜，星斗西斜，天庭各处宫阙仙光渐隐，正是守卫相对松懈之时。杨戬真身隐于静室，一缕神识却寄托于神通，化身一缕无形无质的清风，融于夜霭之中，避开所有巡天力士、监察仙镜，悄无声息地直往那囚禁天庭重犯、号称有进无出的“幽冥天牢”最底层而去。
天牢底层，位于三十三天之下，与幽冥地府气息相接，阴森酷寒，几无灵气可言。此地禁制重重，密布着上古流传下来的困神阵法、蚀仙符文。寻常仙神至此，一身仙力修为亦被压制十之八九，神通难展。杨戬凭借远超同侪的修为境界与天目洞虚之能，如游鱼入水，悄无声息地穿透一层层灵光壁垒，潜入那最为死寂的核心囚牢。
在最深处一间以万载玄冰与九幽雷链交织封印的牢房内，他看到了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
只见孙悟空盘膝坐于寒气刺骨的玄冰之上，周身被数条碗口粗细、闪烁着暗金雷光的锁链穿透了琵琶骨、四肢乃至头颅要害，捆得如同一个金色的茧子。那锁链之上，无数细密符文如活物般流转不休，不断吞噬、消磨着被困者的法力、精气乃至神魂本源。他双目紧闭，浑身原本金光灿灿的毛发此刻黯淡无光，沾染着暗红色的血痂，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湮灭。
但杨戬何等眼力，天目虽未全开，细微感应却已臻化境。他一眼便看出，那猴王看似油尽灯枯的躯壳之内，仍有一股极其顽强、桀骜不驯的生机在深深蛰伏，其丹田深处一点不灭灵光，虽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坚韧无比，蕴含着某种源自混沌先天的造化之力，正极其缓慢地对抗着锁链的侵蚀。自己当日那偏移的雷刑，果然在最后关头，为他争得了一线至关重要的生机！那混沌神雷绝大部分威力被引开，并未真正毁灭其不灭本源！
似是感应到那不同于狱卒、也不同于寻常探查者的特殊窥视，孙悟空猛然睁开双眼！那曾今洞察三界的火眼金睛，此刻虽不复往日那般神光奕奕，却依旧清澈、锐利，如同蒙尘的宝石，一旦擦拭，必将再放光华。他看清牢外那缕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清风所化的虚影，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声音因长久不曾开口而沙哑干涩：
“嘿……咳咳……俺老孙说是谁有这般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这九幽之下的鬼地方来。原来是显圣真君，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大人。怎的？可是那玉帝老儿派你来，查验俺这十恶不赦的妖猴，到底死透了没有？也好让他彻底安心？”
杨戬沉默片刻，神识微动，一道无形的隔音仙诀悄然布下，将牢房内外彻底隔绝，确保一丝声响也不会外泄。他现出较为清晰的神念化身，沉声道：“孙悟空，俺今日前来，非奉玉帝之命，亦非天庭差遣。”
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戒备覆盖。
杨戬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俺去了琅嬛阁禁库。”
只此一句，孙悟空目光骤然一凝，周身气息都为之微微一滞。
“俺查了封神旧事，也查了……瑶姬旧案。”
孙悟空不再出声，只是死死盯着杨戬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似要从他那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下，辨出此番话语的真伪，掂量其背后隐藏的意图。
牢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玄冰散发的寒气与雷链上游走的细微电光，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良久，猴王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压抑的笑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愤怒与嘲讽：“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杨戬！你终于肯睁开你那额头上第三只眼，不再只看那玉帝让你看的，不再只听那凌霄殿让你听的，肯去看看这煌煌天庭、昭昭天条之下的本来面目了！如何？那金光万丈、仙气缭绕的正义之下，埋着多少见不得光的肮脏与数不清的皑皑尸骨，可还入得你司法天神之眼？”
杨戬并不动怒，心中反而因这嘲讽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戚。他只是平静地，如同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般问道：“俺只问你，那日斩仙台上，你临刑之际，以神念提及瑶姬之事‘另有隐情’，究竟知道些什么？”
孙悟空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暗红色血沫，声音冰冷：“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打得兴起时，曾一度闯入通明殿后殿，无意间听得几个跟随玉帝亿万年的老星官，在阵法隔绝下私下议论。言道当年瑶姬公主，并非仅仅思凡那般简单，似是因机缘巧合，知晓了某件关乎玉帝尊位来历、不容于世的惊天秘辛……此事若传开，足以动摇其统治根基。这才招致杀身之祸，压于桃山，不过是明正典刑，掩人耳目罢了……”
虽与自身猜测及那骨片信息相互吻合，但听孙悟空这亲历者亲口证实，杨戬仍觉心头如同被巨锤猛击，一股磅礴杀意混合着滔天恨意，自丹田直冲顶门，几乎要抑制不住，令他那神念化身都泛起一阵涟漪般的波动。
他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清气，强行压下翻腾如沸的气血，目光如两道冷电，直射孙悟空：“孙悟空，你如今身陷囹圄，法力被禁，生机渐消，可甘愿就此形神俱灭，让这一切污秽，继续掩盖于这所谓‘天威’之下？”
“屁话！”孙悟空啐道，黯淡的眼眸中猛地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俺老孙生于天地间，顶天立地，只服道理，不惧强权！若能脱得此困，定要再闹他个天翻地覆，将这虚伪天庭捅个窟窿！让这三界众生都看看，他们敬畏的天威，是个什么货色！”
“若不止是闹呢？”杨戬踏前一步，神念化身凝若实质，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不止是发泄怒火，而是要联手志同道合之辈，彻查真相，涤荡污秽，将这已然不公之天条，将这腐朽之秩序，换个颜色呢？”
孙悟空彻底愣住了，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被锁链禁锢的身体，仔细地、上下下地打量着杨戬，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曾在花果山打得难分难解、在斩仙台执掌生死的对手。他从杨戬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下，看到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熊熊怒火，看到了一种被至亲背叛、信仰崩塌后的决绝，更看到了一种远比单纯破坏更为深沉、更为可怕的意志——一种欲要重塑乾坤的意志！
“你……杨戬……此言当真？”孙悟空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杨戬不再多言，抬手虚指，自身这一缕神念化身竟逼出一丝蕴含着本命源力的精血虚影，悬浮于空中，同时以神念为笔，勾勒出一道古老而玄奥、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盟约符文——那是源自上古，约束力极强的“血魂誓约”。符文流转，映照得幽暗牢房都蒙上一层淡淡的赤金光泽。
“天道在上，混沌为鉴！杨戬立誓，愿与孙悟空结为同盟，戮力同心，共查天庭隐秘，共讨不公之天道，至死方休！此心此志，天地可表！若有违此誓，人神共弃，天地共诛！”
看着那殷红而神圣、蕴含着双方一丝本命源力的血誓符文在空中缓缓旋转，感应着那源自大道本源的约束力降临，孙悟空眼中光芒大盛，如同两簇重新点燃的烈焰！他低吼一声，不顾锁链反噬带来的剧痛，强行催动那一点不灭灵光，亦逼出一缕细微却精纯无比的本源精血虚影，化作一道金光，主动融入那符文之中。
嗡——！
血誓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光华，将整个玄冰牢狱照得亮如白昼，旋即光华内敛，符文由实化虚，一分为二，分别没入杨戬的神念化身与孙悟空的眉心之中。一股无形却坚实的联系，在两位曾经的死敌之间建立。盟约，已成！
“好！杨戬！俺老孙就信你这一回！”孙悟空低吼道，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决绝，“此地禁制虽强，这九幽雷链虽狠，却困不住俺老孙这先天不灭之体太久！待俺再积蓄些元气，摸透这雷链吞噬的规律，自有脱身之法！你在外，需得万分谨慎，暗中联络那些对天庭不满、或曾受其迫害的可信之人。哮天犬、梅山兄弟，或可一用，但亦需试探，不可尽信！”
杨戬点头，神念化身略显模糊，显然维持此地存在消耗甚巨：“俺知晓。你在此，亦需隐忍，静待时机，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他深深看了孙悟空一眼，仿佛要将这盟约者的模样刻入神魂，“保重。待你脱困之日，便是烽烟再起之时！”
言罢，身形一晃，已如清风般散去，牢房内的隔音仙诀也随之解除。
幽冥天牢最深处，再次陷入死寂与酷寒。唯有孙悟空，那原本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足以焚尽苍穹、煮沸九幽的烈焰。他嘴角勾起一抹桀骜而冰冷的笑意，任由锁链上的雷光灼烧躯体，低声自语，声音虽微，却坚定如铁：
“玉帝老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越来越有意思了……俺老孙，便陪你好好玩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