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中排行第二的二哥是我们三兄妹中唯一没有稳定工作的孩子。于是家中近二十亩田地在大家眼里就理所应当地由他继承,继续耕作。二哥成家已十二年有余,按照村里的习惯,儿子成家后若父母尚有劳动力,且还有兄弟姐妹未结婚或需负担教育经费时,往往会分家,分田地,自力更生,待父母年迈无法劳作时,兄弟姐妹一起商量分担赡养父母的义务。二哥结婚时我刚高中毕业,按村里的习惯,二哥婚后就和父母分家,分田地,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农民。然而,二哥一直不愿意分家,虽然父母也曾多次提议,但直到今年开春后他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农民,家里的二十亩田地完全由他负责耕种,父亲只是在一些种植庄稼的节点提一些建议。
在我的记忆中,二哥是最不愿意耕田种地的人,他常说要是父母老了,家里田地让他耕作的话,他就留荒,出去打工。但每次在农忙时节,他又是那个最卖力,贡献最大的人,特别是在父母逐渐年迈的这十年中。
二哥在读了职业高中获得电工证后就去广东打工了两三年,回来后,堂叔带着他开始帮各村的村民家做些装潢,安装楼梯的扶手和防盗窗等。婚后,由于装潢工作时断时续,收入不稳定,便又和二嫂外出打工了一两年。这两年由于孩子逐渐长大,意识到需要在家管教孩子,便决定留家继续做装潢。但春节听说由于做焊工的时间过久,落下职业病,医生建议近几年不要再从事这个工作。加之,父亲已年满六十,母亲在给远在市里的大哥带孩子,都无法继续劳作。于是二哥只能接受这个成为农民的现实。
开春后,父亲帮二哥把稻谷种子买回来,将去年一年耕种的收入一并交给了他。清明节前,他将稻谷种子播撒,并买回玉米种子种下。在二嫂大哥的请求下,投标了村里的一个鱼塘,并代为管理。买回鱼苗投放后,二嫂的大哥又邀着一起合伙养鸭子。鸭子买回后在家里养了十天左右便将其带到鱼塘放养。在鱼塘边扎了一个小草棚,权当鸭子的栖息之处。
五一前后,秧苗长大,父亲犁田,二哥二嫂便忙着种下。此后,二哥每天早上送侄子上学后,带把铁锹田里转转看看,或看看水稻长势,或看看田里水量。期间根据秧苗的长势,适时地施肥,打农药除草祛虫。闲暇时间骑摩托车去鱼塘边喂喂鸭,割草喂喂鱼,或是在池塘里摸螺蛳。
遇着雨天,带上电瓶,小溪里边电电鱼或是到鱼塘附近的山洞钓钓鱼,晚饭便有了着落——几条不大不小的鱼煎好后与几个辣椒和番茄爆炒,一杯自酿的米酒,两碗米饭,自是饱餐一顿。下午四五点去接孩子放学。吃过饭,洗过澡,或是刷刷手机看看武侠小说,偶尔村里小卖部打扑克,十点左右回家睡觉。
就这样随着季节的转换,时间的流转,静候着田地里庄稼和瓜果蔬菜的成熟。到了七八月收获的季节,也是农忙时节,二哥早上总是不吃早饭洗漱过后到田埂上等待收割机的到来。近几年更机械化了,只要收割机能进到田里,基本都不用人工收割,实在无法进去就用镰刀割。家乡一般还要种植第二季稻谷,所以安排好收割机后,二哥就忙着去拔秧苗,等拖拉机犁好田后,就可以插秧了。中午吃过午饭就接着去插秧。天约摸黑了才返回收晒场上的稻谷。家里有八九亩田,三人劳作,完成收割和耕种也需近两个星期。接下来就继续晒稻谷,收谷子入仓,其间兼顾着二季稻的长势。
农历六月初六是家乡的节日,趁着节日二哥一早拉着一批养肥的鸭子前往镇上集市售卖。只是集市上鸭子比人多,卖出十来只后就拉回来了继续放养,等待七夕和中元节说不定能好卖(这两个节日,家乡的风俗是吃鸭子)。
二哥作为农民的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不紧不慢地过着。前阵子和他通电话,聊起他在家的生活挺不错的,自由。他回答我说,好是好呀,就是没钱,农民都是看天吃饭的。然而,我却心生羡慕,并常想这辈子该过什么样的生活。所谓在一线城市工作的我,虽然钱貌似挣得比二哥多,但房价高不可攀,不是这点工资可以企及的,工作也并不如意,未来出路在何处仍旧迷茫着,某一天也许我会离开大城市,放弃稳定的工作,回到生养我的家乡和二哥一起当农民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