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拉过手的女孩

认识晓洁是在一个阳光午后。

那天我正趴在桌子上眯着,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猜肯定是我的好朋友敏,把她的手拿开之后,我看到了一张笑脸,陌生的笑脸。敏也在旁边笑,敏说:“她以后就加入我们的组织啦!叫晓洁,来,你们认识一下。”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新朋友晓洁,我上下打量,晓洁个子不高,短发,丹凤眼,皮肤很白,还有点高原红,穿一身牛仔服,因为有点紧张双手来回搓。敏拉起晓洁的左手,用眼神示意我拉起她的右手,我们仨个女孩的友谊从那天拉手开始。

以后的日子我们经常见面,晓洁几乎每天下午五点左右,过来找我和敏玩。她性格开朗,很爱笑,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没出半个月就跟我熟识了,我们仨个女孩在一起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吵得大人心烦。

晓洁是我们三个女孩里面最能干的。她给亲戚打工卖衣服,每月工资五百元,这五百元要交给她父母四百五十元,剩下的自己零用。她每天六点起床去库房取货,出摊,在外面风吹日晒,一忙一天,晓洁干起活来风风火火,从没听她抱怨过工作辛苦。

跟晓洁接触久了,她跟我透露了不少她的秘密,原来笑容的背后藏着那么多心酸的往事。这个爱笑的晓洁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幸福,我那时天真的以为晓洁跟我和敏一样,有父母娇惯着,不用努力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

晓洁来自朝阳,一个东北四线小城市。那个年代家家不富裕,晓洁家四个孩子,上面两个姐姐,其中一个已经结婚,下面一个弟弟刚满五岁。生晓洁已经属于超生被罚了款,父母不甘心没有男孩延续香火,五年前她的父亲,带着怀孕的母亲和她们三姐妹,远走他乡躲避超生罚款。投靠在几十里地之外的晓洁的姨家,她们一家五口,借住在她姨家的偏房里,每月给三百元房租,几个月之后,晓洁弟弟出生。

晓洁跟我说家里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很落寞。这些还不是让人最难过的,在晓洁刚去她姨家不久,有一天趁家里大人不在,她的姨夫对她动手动脚,在她的拼命反抗下,姨夫才没有得逞,这件事情发生后,晓洁不敢一个人在家。她对母亲说了,换来的只有责骂,让她老实点,别惹事,如果这事被她姨知道了,很有可能把她们一家撵走,一家六口又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

晓洁有很严重的痔疮,因为家里没有钱给她治病,越拖越严重,最后导致便血。十八岁的晓洁忍受着身体上的病痛,坚持工作赚钱,那天我看她去厕所好长时间不出来,我才知道这一切。

有一次,晓洁说要跟我借钱,借一千元。我没问借钱的原因直接给她了,她或者要去治病,或者给她母亲去交房租,都不重要,能帮助到她就好。

有一回我和敏还有晓洁一起聊天,聊到以后我们想嫁给什么样人的时候,我说,将来我要嫁给一个爱我的人,敏说,她要嫁给一个她爱的人,晓洁说,她要嫁给一个有钱人。

晓洁的梦想都是跟钱有关。她常说,她要努力赚钱,等有钱了,要给家里买房子,要开一家服装店,要给弟弟买好多玩具和零食...我当时能理解她,想嫁给有钱人的想法,现在更能理解她。

刚刚读了当年晓洁写给我的信,那是我当时借给她一千元的一周后,交到我手里的。她表示感谢的话不好意思当面跟我说,就用笔写下来,这封信好多年了,是她边哭边写给我的,上面的泪痕把娟秀的钢笔字染得越来越模糊,也有我的。

这封信我一直保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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