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分手就分手!我以后就算死在外面也他妈不用你惦记!我觉得恶心!”
“哐!”门被我重重的摔上了。“咔嚓”,里屋不知道被砸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门上,碎裂开来,就像我已经碎裂的心。尼玛,行,那就这样吧,我转头怒气冲冲的走出了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房子,也走出了我和他的这段感情。
身上只揣了不多的钱和一张公交卡。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房间,这个小区,离开整个南城,只想离原来的记忆远远的。离开那些曾经美好的,曾经悲伤的,离开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出了门,正好来了一辆733公交(现在北京的698路,终点到香山),我便上了车。
这趟车以前常坐,但每次只是坐到玉泉营,都是上班换乘的,从来都没有坐到过终点。现在自己没地方去,那么就坐车去一趟香山,当做散散心吧。
公交渐行渐远,一直往西,出了三环。太阳很好,可以清楚的看到远方的西山。我的思绪也随着轰轰隆隆的发动机转到了从前……
我和小朱是大学同学,2年前,我们毕业,共同来到北京。一开始,两个人什么都没有,但感情很好,相互支撑依靠,生活节省但过得很开心。慢慢的,我们工作都有了起色,工资水涨船高,生活逐渐算是富足了起来。
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不管男人女人,有了闲钱,追求的生活,欲望,就慢慢变了。我们认识了一些新朋友,那些朋友很喜欢去夜店耍,去各种名牌儿shopping。我始终觉得,每次逛街用一两万来买衣服买鞋子,穿几千块的牛仔裤,自己还没达到这个程度。没多久,小朱又用我们两个人的存款,买了一辆小车,那个时候北京还没有限制摇号,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起开车出去郊外兜风,还很新鲜。慢慢的,他对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感到乏味,开始变得喜欢去夜店,去参加各种网上找的无聊聚会。
我不抽烟,不喝酒,夜店这种随处充斥着迷乱的烟雾和酒气的地方,我无所适从。那些妖艳的女子,更是让我厌恶到极致。但新鲜刺激的感觉,会激起荷尔蒙的欲望,会让人忘记曾经身边一起奋斗,打拼的另一半。我们彼此之间就这样产生了问题。
顺理成章——小三,出现;我,离开。
“轰轰轰轰……嘎——”“北京植物园到站了,下一站,终点站,香山。”
公交报站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望着外面,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的村镇。和着些许牛粪味儿的清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那时的四月底,傍晚还稍稍有点凉,不像这几年,3月就有穿短袖的了。人越来越浮躁,所以天气热的也变早了。
夕阳最后的余晖映在天边,很好看。既然来到了北京最著名的香山,那就,去爬爬香山吧。
香山山脚下有两条路,一条是香山路通向东门,一条碧云寺路,通向北门。我选了一条往北门方向的路。
沿途很多小店,满是卖各种旅游纪念品和各种小玩意,还有很多小吃。路过一个煎饼摊的时候,我看到老板转着那个巨大的煎饼平台,熟练的用煎饼刮板刮出了一个特大个儿的煎饼,惊呆了。这绝对不是每天早上在路边早点摊卖的普通的煎饼啊,这简直就是煎饼祖宗!巨大的煎饼裹着巨大的薄脆,酱香和着葱花的香味儿忽忽悠悠飘了过来,“咕——”肚子传来了抗议声,我看了看表,才意识到已经快六点了。在好奇心和饥饿的驱使下,我买了个煎饼祖宗,正好旁边有一家米线,就在这简单吃点东西吧。
“老板!来一份土豆粉!”我一边不顾形象的啃着大煎饼,一边喊道。
“来喽,十五一份!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没出十分钟,老板就给我端上一份热气腾腾的土豆粉。
我一边啃煎饼,一边吃着土豆粉,目光被路上三三两两背着小包的人吸引了过去。
“老板,这些人这么晚了是去哪啊?”我问道。
“嗨,这都是去夜爬香山的。你不知道吗?这个时间点儿,上去的人可多呢!”老板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跟我聊天。
“哦,还能晚上上去呢?哎老板,再给我来个北冰洋。”
“是呀,搞这活动的一般都是驴友,都走小路。”老板一手托着孩子,一手递给我一瓶刚冰过的北冰洋。
“哦……”我若有所思的看着行色匆匆的那些驴友,匆匆又吃了几口碗里的粉,然后一口气把北冰洋干了个底朝天,“老板,结账!”
“土豆粉,加北冰洋,一共18啊。”
我把钱放在了桌上,出门找准了应该是夜爬的几个人,远远地跟着他们。六点五十,路边小店好多已经开始打烊了。跟着那几个人,来到香山邮局跟前,我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有一些人。人群中间,有一个黝黑黝黑的大个儿,手里拿了一部对讲,在认真的看着一张纸,看起来应该是领队。
“人差不多了吧!我点名了啊!小肥羊,阿福,688,阿悦……”洪亮的嗓音瞬间盖过了人群中的嘈杂。
“快七点了,人齐了,我再给大家说一下今晚夜爬的线路!”黑大个儿开始发话了,“我叫猩猩,动物园里那个猩猩的猩猩,不是天上的星星那个星星。咱们七点准时开始,今天大家非常给力,都按时到了!”
我在旁边也听着,这黑大个儿还挺有意思。
猩猩继续发话:“今晚咱们的路线是从香山邮局,奔好汉坡,然后走打鹰洼,再从防火道走到万花山,也就是马连良道,然后返回香山邮局,估摸着,应该九点多结束,然后大家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我走上前去,大声问道:“猩猩你好,我今天第一次来,能加我一个吗?”
猩猩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没问题呀兄弟!”
“恩,那太谢谢你了,哦,对,我不是兄弟,我是姐们……”我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其实心里已经火山喷发了:兄弟你妹呀!我长得就这么爷们吗!您这眼神儿也忒次了吧……
猩猩尴尬了一秒,然后拍了拍后脑勺打着圆场说,“哎呀!妹纸啊!怪我眼神不好,来来,汉子妹子都一样,跟我们一起走吧!”然后,他开始从沉甸甸的背包中,变魔术一样的源源不断掏出红牛来分给大家。走到我面前时,他扯着嗓子冲另一边的一个小瘦子喊道:“哎,猴子!你就别拿红牛了啊!把你的匀给刚才空降的女汉子……啊不是是妹子!”
我在旁边听了,满脸黑线——这人不仅眼神不好而且嘴也瓢。
“妹子,是这样的,空降的人一般就没有小礼品了,不过我们这有不怎么需要的,这个就给你吧,要是觉得累了,喝一口挺管事的。”猩猩递给我一罐红牛。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接过红牛,酸溜溜的说:“那就谢谢了啊!”
我环视打量着整个队伍的人群,有很多年轻人,也有很多四五十岁的人,从着装穿戴看来,都是平时比较喜欢户外运动的。
旁边那个叫猴子的小瘦子和隔壁一大姐在聊天:“月姐,您又来啦,这次是第几回了?”
“57次啦!没事就来溜一趟,当锻炼了。”叫做月姐的大姐开心的说。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57次!
瘦猴子凑过来,一口东北乡音,“你好我叫猴子,妹子你叫啥?”
“你好猴子,我叫柴晓。”我皮笑肉不笑的冲他咧了咧嘴。一个猴子,一个猩猩,好吧今晚是来到了香山动物园了。
“哦,柴晓,那你有绰号吗?比较好叫的,出来玩的,大家一般都会有一个昵称,不会叫真名的。你有没有昵称啊?”猴子一边比划,一边给我解释。
“哦,你们都是叫绰号的呀?我在qq上叫醋溜香,呵呵。”我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到还真有些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不过感觉人倒是不坏。每一个向往大自然和热爱生活的人,心底应该都很善良吧,或者都有曾受过伤的一面,自己经历过一些痛,所以不会轻易去伤害谁。
天渐渐黑了下来,领队猩猩一声招呼,大家开始移动了。
猴子走在我边上,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手摇式的小手电递给我“喏,这个给你吧,看你头灯什么的都没带,有的地方需要照明的。”
“谢谢。”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如此呵护,呵。
队伍的人,都三三两两结伴,一路有说有笑很是轻松,直奔好汉坡。
“醋啊,我先走了,等会见!”猴子连蹦带跳的一路小跑就瞬间没影了,留下我一个人走在人群之中跟随着前行。
路过一排写着大字报宣传的院墙,我们开始爬升。月亮渐渐升起,轻风吹过,一片树影斑驳摇曳。如果不是跟着大家一起,这个时间上山,应该会感觉有点恐怖。向上看,前方的路不见光亮,只能看到一些队友的头灯射出的亮光,范围很小。向下望去,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个小亮点,缓慢移动。
还好,有猴子给我的小手电。原本很差劲的心情,随着我一步一步坚持往上爬,好像一点一点被我的身体泄掉了。出汗,是件很爽的事情。
不知不觉,我超过了一个又一个队伍中同行的人。夜爬的路线和香山景区不太一样,基本没什么台阶,而且中间有一些路比较难走,需要手脚并用。终于爬上防火道,这里已经等着有五六个人了,陆陆续续又有人不断爬上来。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山上真是太凉快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猴子已经上来了,瞧见了我,又蹦跶过来,“行啊,还不算慢!”
“是啊,不慢,我就不告诉你我以前是练长跑的。”出了一身汗,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月愈妖娆上枝头,星带条条绕五洲。山路崎岖须留意,好汉坡上莫回首。
纵是夜寒春料峭,心似骄阳暖意柔。万家灯火映星光,无限美景山顶收。”
旁边一位中气十足的大哥,出口成章。我被大哥的诗句吸引了过去,转过头,远远的,是一片灯的海洋,五光十色的灯光像一条条蜿蜒的巨龙,安静的卧在东方。
我从未有机会,这样俯瞰夜的北京。 刹那间,思绪随着泪水,顺着眼角不由自主落下……
领队猩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目光不曾看我,却一直的望着前方,说给我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人人都可能有伤心的过去,不管你心底多么暗淡,户外大家庭里的朋友都可以把你照亮,让你觉得如此温暖。”
是的,温暖。委屈和温暖,一同化成了更多泪水,模糊了眼前五光十色的北京……
不一会,队伍齐了,大家都爬了上来。休息片刻,队伍下撤。下山的小路时陡时缓,两旁的灌木草丛很高,飘飘忽忽能闻到一阵阵花草的清香。9点半,大部队全部都从山上下来了。而后和猩猩、猴子等人,互留了联络方式。
我从没想到,这次偶遇的夜爬,会变成了我参加户外的一个起点;我也更不会想到,这些会在后来的日子里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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