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灰失恋了,今天是第六天了,这六天来她最害怕就是回家,桌子上的可乐和爆米花,冰箱里的牛排和虾仁,还有那一张印有他照片的彩色准考证,无一不是提醒她,她失去了他,想到这里,她又心痛了。
易小灰舍不得扔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虽然提醒她,她失去了他,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可是又能让想她起他,他的好与坏。她很怕连这样的疼痛也没有了。
易小灰想起来,那天本来是准备去汉口火车站接他的,她早早就起床,连早餐也没顾上吃,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才出门的。那个时间他正在参加一场他们那座城市的事业单位考试。易小灰实在等不及了,她已经兴奋了好几天了。她准备去昙华林逛一会儿,吃个饭,再去教堂待一会儿,然后去接他。她都想好了,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按照她的计划,时间刚刚好,下午七点之前可以接到他。
为什么选择昙华林呢,因为昙华林离汉口火车站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他到了,她很方便接到他,她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他。他们两个人已经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她很想念他。
易小灰知道他正在考试,她一边闲逛一边想着他,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一路上东看看西看看,都觉得很美好。那天太阳特别大,易小灰带了一把小花伞,她躲在伞下面,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她心里面说不出的激动。
中午,易小灰随便进了一家餐厅,垫了垫肚子,她不想吃太饱,因为晚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她想和他一起吃大餐。
十二点多,她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考试的事情,其实她是想问他的车票买好了没有。他买到2点到南京的车票,然后从南京过来。她想,快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她找了家甜品店,点了一杯奶茶,等待总是太难熬的,不过这样的等待她愿意等。她有好多想要和他一起做的事情,现在他来了,她想要都做一次,她想陪着他看速8,也想让他陪她去游泳,他只有两天的时间,她连每一秒钟都计划好了他们要一起做什么。
下午他打电话过来说,他穿的皮鞋有点磨脚,他正准备买票。看起来他的心情不太好,可是易小灰太开心了,开心幸好有这么快的高铁把她爱的人送到身边。她起身,去教堂,路边看到有卖榴莲口味的冰淇淋,她买了一个,那是他和她都喜欢的味道,尝了一口,就想起了上次他们一起逛街的场景。冰淇淋在口中融化,最后融化在她的肚子里,她觉得肠胃都跳跃起来,激动的和无法言表的心情。太阳下面,她的脸热得通红,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这是第几次来这个教堂呢,易小灰不记得了,她喜欢这里,她相信上帝的存在,每次他参加重要的考试,她都会向耶和华祷告,希望上帝能够看到他的努力和付出,这是个习惯,可是她不能告诉别人。她和他一起去过一个教堂,她记得他曾问过她,是问她想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呢,或者是问她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婚礼,她记得她说她想在教堂里举行婚礼,感觉很神圣又有仪式感。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面前摆着一本圣经,比她自己的那一本更大更厚。坐到四点,有人进来通知,教堂该关门了。
不知道去哪里,但是去哪里都好。按照正常时间,他晚上九点半才会到。
在昙华林走走逛逛了,接到他的电话,他说让易小灰不要再等了,他只买到六点半的车票,得十一点才能到。他说他不知道他现在过来是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明天的考试。他情绪很糟糕,说他很累。易小灰听了突然难过起来,她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明天的机会,现在只差一步,他却突然想要放弃了。易小灰心里面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心里迫切希望他能够过来参加考试,也想见见他,这是她的私心。
《春娇救志明》里面,春娇对志明说,每次一到了最紧张的关头,你就会抛弃所有东西,牺牲所有东西,满足你自己,成全你自己。
就像这样的关头,他说他不知道过来做什么,他不想过来了,这无疑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她想开口说请他一定要过来,像他承诺过的那样做,可是话到嘴边成了,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易小灰感觉从那一刻开始,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她的心太痛了。这一天下来的等待,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等不等得到那个人。
她决定先回家,可能他最后会因为想念她过来呢。她上了地铁,周末地铁上好挤,人挨着人,天气又热,易小灰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因为这糟糕的空气。
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易小灰拿出手机,发现他给她打过三个电话,她想他应该是决定好了吧。准备给他回拨过去时,顺手点开微信,他给她发了两条信息,上面说,给你打电话都不接。那好,到此为止,各自安好。
易小灰慌了,自己不过是在挤地铁的时候没有听到他的电话,就要这样被抛弃了吗,他是不是太着急了。电话那边通了,她试着向他解释刚才没有接到电话,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想和她分开。
他问她,你不可能来我的城市,我也不会去你的城市,你说我们会有结果吗。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装作听不到,说地铁上太吵了,信号不好。可是一个男人决定离开一个女人了,又跟信号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问了一次,说明明以后都不能在一起了,还怎么继续下去。他说他决定不去考试了,就算过来了,也不是为了参加考试。他问易小灰,你让我过去真的是为了让我参加考试吗。易小灰不懂,这些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吗,她拼尽全力就是为了那唯一的一丁点可能性。可是现在他才说没有希望了,放手吧。这一刻易小灰真的明白了,其实他打算过来,也只是为了和她当面分手,现在话说开了,当面也可以省略了,电话里面分手多简单。
地铁上人还是那么多,有人上车又有人下车,她默不作声,心痛得厉害,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嗯,好。
接着那边的电话就挂了。她突然觉得好陌生,对地铁上的人,还有电话里的他。她顾不得周围的陌生人,她真的忍不住了,泪腺突然不由她控制,像开了闸的水一般涌了出来。地铁开了多久,她的眼泪就流了多久,她的心痛到快要死掉了一样。当时湿了多少张纸巾呢,记不清了。
她想给他再发一条微信,信息刚发出去,她发现他已经删掉了她,她的心更痛了,qq也被删掉了,这么快呀。
还有一条编辑好了的信息没来得及发给他呢,现在只能给他发短信了。她说了很多,最后她说她需要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就会心里面难受。
出了地铁,她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朋友很担心她,却又为她感到开心,说分手是对的,她会找到更好的。
她知道朋友是好心,是真的为了她好,可是现在她真的快要心痛死了。她只知道她不想和他分手。她手机快没电了,挂了电话,回到家,她就忍不住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手机充上电,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拨给他,这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通电话吧,易小灰心里面想。
他现在应该在高铁上面,在回家的高铁上。电话通了,却不知道说该些什么。易小灰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舍不得挂掉这通电话,她真想永远都不要挂掉电话,这样他们还是能联系起来。
他说她应该去吃饭了,只有易小灰知道,她一丁点都吃不下去,她痛到不能自已了。她清楚他只是想挂电话了,他应该是拿手机的手累了。可是她不想挂,她的话还没说完。他说等一下他再打过来。
这段感情,易小灰伤心过一百次,有过一百次想要分手的心情,分手信息编辑了几十条,存在便签里面,可是易小灰从来没有发出去,她太舍不得了。她知道爱上一个人有多难,她想好好珍惜这个人,她知道每段感情都会有磕碰,如果能走到最后,她愿意等下去,现在连等待的希望都没有了。
晚上他的电话如期而至,易小灰在电话里嚎啕大哭。她开始指责他,她说他对她一点儿也不好,不够关心她,也不够爱护她,她不想总是顾虑他的心情,她说了很多他的不好,也说了他的好。关于他的好易小灰都记在便签里,他做的每一件事,可是能记下来的东西太少了。她想告诉他,关于他的,她都能记得。他一直听着,说到最后易小灰再怎么想拖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独角戏总会谢幕的,她说希望他好。
易小灰想,他会不会就是长不大的张志明呢。易小灰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一段感情,一个人,一年半,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和一段回忆。
未来,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