膺城往事-3

第一章 捞温亮,骆影裳震撼登场

(二)

房间内光线不足,天花上几盏红木宫灯没有点亮,丝绒窗帘也紧闭着,只有两侧红木雕花墙板上的壁灯,发着幽淡光芒。

满铺的赭红地毯上,摆放着几张对称的明式圈椅。中间主座是一对太师椅,有人端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这人衣着綦色对襟短褂,面色森沉,不怒自威。他便是年轻姑娘要拜见的段会长段显,乃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八卦拳宗师。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彪壮大汉,浓眉悍目,满脸横肉,是段显的大弟子何昌。

房间内寂静无声,一坐一站的师徒冷眼看着来人,气氛肃杀,让人心中暗觉森然可恐。

温老伯局促不安,步履涩缓。姑娘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对带路的大汉微微一笑:“有劳了!”接着踏入房间,上前两步,双手一抱拳,脆生生地说道:“在下荆县昆山堂骆影裳,拜见段会长。”

温老伯也拱手道:“荆县小林庄温友发,拜见显爷。”

段显没有回应,只是用虎目上上下下打量着骆影裳。他目光肃厉,把主客之间的空气压迫的近乎失氧。温友发面颊微颤,额部已经渗出几缕汗丝。

骆影裳挺直腰身,目光炯炯地望向对方,等着主人发话。她如此气定神闲,那是来之前,父亲告之了段显的为人:“虽是怒目天王,却赤胆忠心,心怀仁善,无需惧他。”

主客无声僵持了一会,主人发话:“骆氏鹰爪拳?惭愧,我段某与你们素无往来,骆姑娘的名号也未曾听说。不过……你身后的老头,我却认得!”说着他目光瞪向温友发,一缕精光从他虎目中爆射而来,“你教的好儿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温友发没料到段显一开口就发难,惊得全身一颤,抬手连连作揖,嘴里结结巴巴地说:“段大爷……段大爷息怒,我儿阿亮……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做吃里扒外的事。”

骆影裳见状连忙踏上一步,抱拳说道:“显爷,今日冒昧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段显目光从慌措的温友发脸上移开,冷森森地盯着骆影裳看。

骆影裳面不改色。“显爷,几日之前,温老伯来到本堂,向家父叙说温亮被显爷莫名羁押,生死不明,恳请家父出山为他做和事爷。”说着骆影裳对着段显半弓下腰,“显爷,并非家父托大,只因他老人家腿脚不便,不能远行,因此派我前来请教,若有失礼之处,恳请显爷见谅。”

显爷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以他在江湖武林的辈分,一个小丫头居然以和事爷的身份与他谈条件做调解,未免太不知轻重!不过他人虽在上位,却不喜用辈分发威,于是他把头扬起,一声不发,反倒是他身后的何昌忍不住喝道:“放肆!”。

骆影裳却不气弱,也不能气弱。她直视着何昌的眼睛说:“我虽位卑,但言语恭敬有加,举止有礼有仪,未做逾矩之事,怎么就放肆了?”

何昌神情一愣,顿时语塞。

骆影裳目光看回段显,不亢不卑地说:“显爷,江湖自有规矩,温亮是否有错且放一放。他身在会中,上有父母,显爷想要处置,总得给一个事由,这才不坏了江湖规矩。”她一句话点出了温亮的两个身份,一个是会中自己人,一个是家中有孝人。江湖规矩讲内外,讲孝恭。温亮有了这两个身份,段显不能无缘无故把他往死里整。

温友发见骆影裳说的字字在理,连忙接过话头说:“段大爷,我儿不过会点拳脚功夫,有幸在宏业少爷手下跑腿,已然感激不尽,如何能做出戕害宏业少爷之事!老汉……虽对宏业少爷之事惶恐,但是段大爷无端关押我儿……总要给个说法。”

这对老少一唱一和,把理说足,多少扭转了一点当前劣势。段显脸色更加的难看。何昌之前虽被骆影裳言语压住,主人的威风可不能掉,于是他再次喝道:“放肆!师父做事……”他的话没说完,段显突然双手往红木扶手上轻轻一撑,人从椅子上飘起。何昌连忙收住话。

段显抬步向客人走来。骆影裳顿觉一股绵沉之息迎面扑来,心中不由得暗赞,不愧是八卦拳宗师!

“你要说法?”段显咬着牙,虎眼瞪视着温友发,语气里一股深深的恨意。

温友发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脚也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好,我倒要问问,你儿子查房之后,宏业少爷怎么还会有藦毒?”

“……”温友发面色发僵,嘴巴蠕蠕,尬了几秒后,他才底气不足地说:“是阿亮无能,没在房间搜出藦毒,但这……这也不能说明是阿亮给宏业少爷递送毒物啊!”

“哦,那么我说,针管也是你儿子送的,你要怎样作答?”

这话让温友发脸颊刷的一下苍白,像牡蛎壳一般的眼袋抖动了起来,半晌,他才艰难地从嘴中挤出几个字:“针管……阿亮送的?”

骆影裳连忙上前拦在温友发面前,心中连连叹息,想那温友发虽是乡村武师,也算远近闻名,有些江湖地位,如此慌措,只能说关心则乱吧。

段显冷眼耽了姑娘一下。

骆影裳连忙抱拳做个深揖,用恭敬却不失坚决的语气说道:“显爷,口说无凭,请把温亮带来当面对质,我好从中做个证人!”

段显听了这话,脸完全暗下来。何昌喝道:“就凭你!”

骆影裳没有说话,虽然在辈分上是冒犯了,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事主温友发请来做调解的和事爷,按江湖规矩,这个要求不过分。

房间里的气氛僵持,黯淡的光线愈加让人心神不宁。段显的大阳穴隐隐跳动两下,突然伸掌朝空中一扬,掌中内力激荡,带着一股劲风拂过骆影裳的面部。

姑娘的刘海一下飞扬了起来,她除了在心中赞了一把段显掌力雄浑之外,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高手对招,不在功,而在势。”这是爷爷的教导,骆影裳可是在他老人家无数次突然虚击中练就了惊人的心理素质。

何昌横了骆影裳一眼,很不情愿地从段显身后站出,双手做揖退下。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身材矮壮,衣衫污浊,满身伤痕的年轻人进来。那年轻人牙关紧咬,走的一瘸一拐。当他看到厅中站着温友发时,赶忙踉跄几步,连滚带爬地扑跪到老人面前,嘴里凄厉地喊道:“爸爸,救我,救我,我什么都没做!”

温友发把儿子一把扶住,目光焦切地在对方身上急走,查看伤势。温亮显然被打的很惨,一指多宽的鞭痕把他壮硕的肌皮连同衣裳抽塌成血壑,遍布他的全身,有好些地方已经溃烂,正在渗着脓水。温友发颤颤抚摸着儿子惊恐且血污满满的脸,哽咽道:“显爷!事情还未清楚,你就把人打成这样!”说着一行老泪从眼眶滚落。

段显双手往身后一背,冷冷地说:“人,我给你们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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