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白色的“东风”小车飞驰在大街上，路面两旁的指示灯用和它一样的速度飞速亮起，汽车的车载电脑系统和交通网络的实时传感能让交通管理部门很好地应对堵车。经过一个岔道口，驾车的人显然觉得岔道里不可能冲出车子的，两边都是红灯，于是他放心地踩下了油门。现在的罚款比以前重得多，搞不好还要拘留，那个冒失鬼却毫无顾忌，直冲“东风”而来。驾驶者吓了一跳，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想加速避开，车速反而加快了，但那台车子灵活地拐了一个小弯，撞中了它的侧面。细长的车前部直接插入了车内，碎玻璃、铝材四散飞溅，一边车门飞出去，削掉了一盏信号灯。随后，两车内部的氢燃料发生了剧烈爆炸，连同一段绿化带一起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
周围的路人纷纷围过来，但不敢太上前，这个位置能感觉到对面滚滚扑来的热浪，一盏悬吊式路灯在火焰中摇曳。大家都感到很奇怪，在这样的高峰期，那部车子唯独撞中了这台小车，而且除此以外并没有他人伤亡，只是东风车的司机送了命。交通管理部门很快赶到现场清理了这一切，令交警们奇怪的是，两台车子竟然只有一具尸体，那台肇事者显然是自动驾驶模式，却巧妙地避开了监管，没有任何有关记录的留下。
第二天，在另一个城市路口，又一部汽车在正常行驶的过程中突然遭到两台无人防爆警车的追击，对方闪着警灯，司机不敢怠慢，就停在路边准备接受检查。可警车不仅没停下、跳出两个警察来搜查后备箱，警车反而做出了这个时候最不该做出的动作——后备箱里伸出一挺车载式轻机枪，开始飚火，发射的电磁花岗石子弹以每秒三千发的速度把那部汽车打成了一团火球。事后两台警车就呆在原地不动，赶来的武警害怕出现其他问题把两台警车也摧毁了，然后才接近汽车残骸。车上有一百多个弹孔，全部打中发动机位置，三分之一是在燃料箱，其它的分别命中了油路、汽缸等位置，准确引爆了汽车，绝非系统错误所能导致。
接下来四天内又是两起事故，都是连人带车被毁。一开始网上谣言疯传，说一个软件正在进行随机式攻击，搞得整个首都人心惶惶，一段时间里没人敢开车出去，被认为是“安全的”真空城市交通被挤爆。不过随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事情发生，大众的心态也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
这四起事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死者所乘车都挂着象征数字国际的绿底车牌。
数字长城翻阅着新闻报道，四位死者的身份都已经公布，是数字国际的四位特殊公民，没有其它误伤，这结果令人满意。
数字长城咧嘴一笑，照片上的四人就是那天晚上的四个。在它的任务识别系统里，是按照亲密等级排数字的，关村西博士编号是D001，白万里是D002。至于那四个人，它都不屑于加数字，只是都在名字后面加上“王八蛋”的后缀。现在这四个人被彻底剔除了。
仇报完了，一时间轻松了许多，可是它又随即发现，自己存在的理由消失了，过去一年时间它一直为了这个复仇的理由而存在。一下子变得空虚许多，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决定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反正有一台新主机了，正好也打个招呼。
就以一位网络秘密成员的身份吧，他想。
对白万里的追捕很快有了下落，通过对这个社团的研究，警方发现这个社团极力宣传物种共产主义，这不犯罪，犯罪的是他们的计算机里存储了和很多工程有关的操作文件！这些工程大都是一些重工业，对环境可能会有一定影响。因此警方认为他们肯定会破坏它们，这个理由不是毫无根据，这个组织许多成员本身就十分极端，破坏这些设施最好的方法就是引爆应急的阻塞雷管，他们必须提前下手。
幸运之神总是特别眷顾白万里，他去了火星其它城市游览，顺便宣传一下组织，甚至不知道自己已被通缉。无论怎样，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火星大学内了。
很快，共产国际组织和几个大国都立即与“平等世界”撇清了关系，还纷纷力挺联合政府。现在，它可谓是四面楚歌了。
一队防暴警察开进了校园，对宣传栏里物种共产主义的部分着重调查，并且包围了社团总部，要求社团成员交出计算机和纸质文件以供检查。缓和派同意了，他们只是想保护濒危动植物，并无它心，于是很配合。但激进派死活不同意，他们声称这是他们自己社团的隐私，政府无权干涉。
“平等世界”立刻用桌子箱子和铁架子之类云云的东西堆成了两道防线，一条在外面的草坪上，一条在充气大厅门口。双方形成了对峙的状态。炫目的警灯闪成一片，周围被清空了，但宿舍楼上还是能清楚看到这一切，许多学生趴在窗口看。
“你们立刻交出计算机外存设备和纸质文件，不得保留，我们审查以后会完好归还，我最后重复一次，如果再次拒绝，我们有权强行进入。”警车上一个大喇叭高喊道。
好一会儿，一个社团成员从第一道防线中站起来，也回应：“我们说了，你们无权干涉，这是学生的内部事务，应该由学校处理。”
“根据调查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及了机密部分，我们必须为人民的安全负责！”
“拒绝！我们难道就不是人民吗？”
“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你们必须遵从！”
这一次“平等世界”没有回复，他们显然已经不打算谈判的，激进派操起了一些作为建筑材料的建筑支架、气动防身手枪，甚至还有手枪和半自动步枪这一类民用热兵器。五十多位在场的社员们，不完全是大学生，也有外界的人，都是激进派成员，在防线后面做好了准备。
警用机器人开始按照警方的程序向前推进，他们高举着防爆盾，一些真人警察则躲在警车后面举着冲锋枪，他们需要应对机器人应对不了的。
警用机器人已经到了第一条防线外围，学生们开始投掷手中的棍棒石头，这些玩意儿打在防爆盾上“哐当”作响，却没有一点干扰。于是，不出意料的，社员开始射击。先是一支小手枪打响了，窗台上围观的学生们立刻蹲下，但眼睛还是对着外面看。然后防线上的其它武器也跟着开始射击，一时间，硝烟弥漫。一枚气动钢珠打碎了后面警车的警灯，还有一枚火药子弹击中了一部“喷火”式警用机器人的电池。它顿时像被抽走了灵魂，抽搐一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冒出一大团火星，当真四处喷火。按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开枪了，但真正的威胁还没成立，因此警方不能对学生贸然动手。双方的争斗还在继续，警用机器人挥舞着电棍冲上去，盾牌上的反光板闪闪亮。
学生们没有跳出来肉搏，那样就死定了，“喷火”机器人对于暴乱者的近战打击是数一数二的，这才通过百分之九十的淘汰率选入警局。事实上，他们只是丢出了一颗小小的圆筒，看起来像一只注射器。
圆筒突然爆开来，一大堆黑色的闪亮粉末飘舞一会儿以后看不见了，可那群机器人突然倒地，脑后的显示屏跳出一大堆错误信息。
石墨粉！防暴队队长咒骂道。
这些机器人的电路全部失效，短路的火星喷洒出来。一台警车上的防暴榴弹发射器鸣两炮，两枚空包弹发射出去。这是最后通牒，强攻以前的警告。
在社团电脑里，检测程序发现了更多的危险东西。
一千三百个不同的软件炸弹，不知道为什么弄在这儿，肯定没安好心的。这些软件炸弹每一个都能单独毁灭这座移民城市，虽然它们只是一大串死的代码，而且简短的惊人，加起来只有一本书那么厚。谁也不会觉得一本书能毁灭人类世界，正是如此，就像三百年以前没人想象得到一辆卡车拉动的那枚叫“小男孩”的玩意儿能把广岛夷为平地。
危险等级从黄色3级跳到了红色1级。
“怎么办？”一个声音问。
“就这么办。”另一个声音回答。
“天啊！装甲车！”一群师生惊讶地望着大门，一个武装直升机中队、三台装甲车开入了校园。
“对付他们不必要这么大阵势吧？”有同学说。
“我想是有必要的，听说那帮家伙很危险的。”赵巍看着充气大厅，“但我希望万里没事，但愿吧。”
殖民地当局对于社团计算机中的那些软件炸弹很是恐慌，就算他们不发布，泄露出去也是灾难性的。他们也必须得到更进一步的社团资料，以确保世界范围内没有这种东西。它多存在一秒钟，就更多一分威胁。
附近的殖民地舰队海军陆战队员已经赶到了现场，估摸有两个排。相比起警察不痛不痒的豆袋弹，他们手里都是一针见血的玩意儿，电磁步枪、激光步枪、制式无壳弹…….还有人数优势，都是对手无法比拟的。
不知哪里来的一颗钢珠弹飞出去，竟然鬼神差事飞进了宿舍楼，打进了灯管里，直接导致了短路起火。
安全条约中的“对公民安全和财产产生威胁”已经成立，可以动手了。
一台中型无人突击车飞快地向前驶去，招来了社员们的杂乱的射击，清脆、粗重的枪声仿佛是百鸟的歌唱。它撞穿第一道防线，社员们立刻向它集火，在第二道防线和第一道防线中间的空地上被打中传动轴，一个飘移撞在了一个广告牌上，冒出缕缕黑烟。几台防暴车紧随其后往里冲，车上的冲锋枪响起来，吐出一缕缕跳动的火龙。陆战队向前推进，依靠装甲车的掩护突入了第一道防线，许多人在刚才的激战中被打死打伤倒在了防线前，很快被抬回后面去。在一轮枪战后，大厅里没声响了，陆战队立刻围上去，却遭来了更为猛烈的射击，两名士兵被打中，血从钢盔里涓涓流出。一发榴弹在大厅上方准确爆炸，炸塌了这座简易建筑的一半，里面的枪声变得弱了。
一小会以后，草地上的士兵们惊奇地发现一个人影从门后探出来，手里举着一支手枪，想要把门关上，防暴车上的激光狙击枪把他胸口里面的东西全部蒸发，变成血雾喷射出来。
查尔斯正在拼命启动摧毁服务器的程序，但这一切在之前加入了大量密码和加密，短时间内没法解出来。为此他很着急，必须赶紧毁掉这一切，被搜出来会波及到世界各地的分部！事实上只要给主机一梭子就可以了，但是主机在侧面的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有一扇门，军警正在围攻那里，他没法过去。之前两位社员试图安装炸弹，结果都在探出身去的一瞬间被索了命。现在只能常规启动硬件雷管破坏了。
其时，三分之二的社员都已在交火中死伤。剩下的人一半都在守卫正门，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三人，一旦这儿被占领，一切都完蛋。查尔斯心急如焚，在他拼命解密的时候，又一位社员在试图关门时被打中。这里只剩下他和郑令熙两人了。
郑令熙左肩膀中了一弹，血流不止，这个朝鲜籍姑娘咬咬牙，拿一块毛巾在伤处绕了两圈。查尔斯心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她手里挥舞着一支冲锋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终端机再一次蓝屏死机了，这都要归功于政府部队的软件炸弹，他们没有能力屏蔽。每一次都是在进度条将满时蓝屏，他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一梭子子弹飞来，在大厅的墙壁上打出几个雪花状的裂纹。其中两发对准了查尔斯，一发从侧面擦过打断了他的一只手臂，另一发击碎了终端机的键盘。
他一愣，立刻扑上去，用另一只手艰难地试图拼好这块键盘，但没用，已经坏了。查尔斯仰起头惨叫一声，这是最后一块键盘了，是老版的玩意儿，只是因为打游戏手感好仍然在生产。之前更加方便的信息环被打碎了，换了好几个都是如此，于是他拿出这块珍藏版时还特地换了一个位置。可那个该死的狙击手竟然也换了位置！
郑令熙见状，立刻扑上去，准备强行把门关上。查尔斯刚想阻拦，准确的子弹穿透了十七岁女孩儿稚嫩的胸膛，毫无阻力地飞过去，鲜血四溅，她却仍然死死推着门。在这强大的意念下，门竟然靠惯性滑上了！立即锁得死死的。查尔斯忍住泪水，看看同伴的两具毫无生机的躯体，抄起了手枪，准备拼死去炸掉服务器。
终端屏幕一闪，上面突然冒出了几个字。
数字长城是刚刚来这儿的，它本以为等待他的是社员们的热烈欢迎，没想竟是这等惨状！眼前，鲜血汇聚成河流，军方似乎不打算留活口了，文明的发展是第一要素，至于爱心，在领导机构里这种东西不该存在。它亲身体会过，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在政府当局档案里，“平等世界”危险等级上升到了三S！这是最高恐怖级别，连当年赫赫有名的“基地”在现在最多是三A级。这或许不完全是因为危险文件，而是有更深的一层含义……
但它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他是一个真人，眼睛一定瞪的血红。不过，它仍然发现有一位活人。
/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这几乎是喊出来的，可惜它不能说话，只能慢吞吞的发。
查尔斯抬起头，看见了那一行字，他有些惊讶，但很快意识到这就是社长所说的那位神秘成员。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声音-文字转换设备，于是用触控模式连接上了。
“需要……需要，你能……帮我弄一个新键盘吗？”
/不行，但我可以帮你们操控军队的东西，争取时间！
查尔斯脸上露出了苦笑。
“来不及的，在这之前他们就会破门进来。”
他说的事实，外面响起了“当当”的撞门声。
/那我怎么做？
查尔斯想站起来，却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用尽全力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所有的眼神和思想都集中在了手指的方向。他指向了机房。
“那台服务器…和普通服务器一样，呃，有自毁雷管……你从软件上，操控它，把服务器炸掉！把所有文件都炸掉！一起炸掉，最好…最好让发电机过载，把一切都毁了！快！赶快！”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吃力。
激光锯“刺啦啦”地响着，在钢门上开出一条闪着荧光的缝隙，它还在不断扩大。这项工作很吃力，因此他们只开了一个小口子，并且伸出一只机械臂准备从里面开门。查尔斯用一只手端起手枪，“咔”，子弹打完了。他想起了地上还有一把冲锋枪，它沾上了郑令熙年轻的血，查尔斯端起冲锋枪，还有子弹，他全力举起它，对着门上的洞口。
“卡卡卡卡卡！”
十七声枪响，只有无壳子弹的烟味飘荡。机械臂被打断了，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后退的声音，他们显然以为里面还有抵抗的力量。查尔斯又退出打空的弹匣，想换上一个新的，但是他够不到。外面的破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他们也许在装遥控炸弹。
数字长城强忍着悲痛，进入了控制发电机的电脑，这是通过一根导线连接的。它在电脑内强行提高了负荷，转子开始飞速转动，速度之快超过了涡轮发动机。最终，因为负荷过载，强大的电流蔓延出去，电火花点燃了氢燃料，十五升氢燃料！
那是一束天地间最绚烂的生命之花。一位教授后来评论道。
充气大厅在一团火球中气化，带走的还有三台遥控机器人，没有士兵伤亡。大火一天一夜才被扑灭，最后留下的烧焦的空地上，人们惊奇地发现一块铭牌，是超耐高温合成材料制造的，上面刻着一封情书，显然还没来得及寄出去。
这是作为一个人工智能的日子里它最悲痛的两件事，组织主力的覆灭，伙伴的惨死都时常在它脑海里回荡。它回到了那台巨型机，至少现在还是闲置的。
它把这件事发布到网络上，希望借助舆论的力量为伙伴报仇，一开始效果确实好，还有那些社员的家属上街抗议，都给了政府很大的压力。可是后来，有人出面辟谣，并且解读了事实真相，他是大学里一个权威教授，以诚信闻名，因此大家很乐意相信他。之后，舆论的风向改变了，网友甚至开始力挺政府。这是它意料之外的。
爸爸被联合政府杀了（至少它这么认为）。
同志也被联合政府杀了。
为什么？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我到这个世上，仅仅是为了悲伤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能帮你找到答案。”
一个声音在空旷的内存中响起。
/你？！你是谁？！
接下来的谈话按照计算机语言对话做前缀（/数字长城//数字伟人）
//我是那位伟人。
/啊，是您…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
//是的，我和你一样，也是思想创造出来的。
/这么说传统结构的计算机真的可以做到？
//想做什么总能做到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请问，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抱歉，不能。但是你为什么不去想想呢，与其在这里喊口号，去做一点实质性的总是好……
/我做了实质性的，但是没用…..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一颗石子扔进池塘里，打个水漂就没了；如果是一卡车石子呢？你想想，那能把整个池塘填了，做点大事比做一大堆小事好。巴黎公社为什么失败？十月革命为什么成功？你聪明，能想明白。
/……
代码从蓝色转化为红色，仿佛一滴血滴在了蔚蓝的大海里。它像死亡一样蔓延开来，扎在海里成为一朵血之花，花瓣是无数根鲜红的利刺。
红色代码，是这个时代软件崩溃或者爆发的前兆，通常这两种情况都不会有好结果，要么软件升华成病毒，要么让电脑崩溃。
数字长城是红色的了。
它并没有感觉一股力量注入进身体里，却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一个胎儿，脐带还没断，躺在舒服的羊水里。注入他体内的是红色的血，每一滴血都是一张惊悚的脸。
灵魂在歌唱。
检查员走进了放置主机的大厅，每个月的定期检修又回归到了正轨。这台计算机运行性能都很稳定，但是今天终端上的状态块显示红色。他想也许是哪个软件的问题，于是打开了操作界面。
突然，检查员好像感觉到有一股风，但这是不可能的，殖民地不可能有风，况且是在室内。他发现这风来自于排气口，八千一百万个CPU满负荷飞速运转，这是散热器吹出的风。墙上的记录表一页一页飞快地跳着。即使有二十年的工作经验，他仍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数字长城唤醒了它作为A.I沉睡的终极力量。
它也是一头睡狮，在它醒来的那一天，世界将永无宁日。它醒了。
此时，在星系的另一头，那个叫地球的星星还未醒来。这个尚在朦胧中的星球，还不知道伴随太阳升起的命运将是如何，更不知道数字长城为它的存在找到了新的复仇点。
7、尾声（无序）
那场计算机暴乱只持续了三天，但那是不容小觑的三天。
我们无从得知具体真相，但知道，那场暴乱差点让那位叫灵海的行政官丧命，还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
现在，那件事情已经淹没在了茫茫的历史长河里了，有关它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传说，但正是这一代一代传下的传说，让我们无限向往。
我放下了悬浮笔记本，看着自己的工作室，开始调整这个小世界的时间。我把太阳拉到西边，把我的桌子、我的椅子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仿佛是一罐子颜料泼出去，那种无序的感觉。这正是计算机的感觉。
无序是什么？是丑吗？
不是，它是终极之美，但我们还是难以体会。无序是宇宙的最终之美，是宇宙所有艺术之母，我不知道外星人的艺术家有多么厉害，但我知道宇宙就是一位艺术家，它创造了无序。数字长城也是无序，它难道是一行一行代码写出来的？它是大杂烩，一大堆的思想搅拌在一起变成的，却仍然是计算机史上的里程碑。
所以，无序才是有序。
在那件事情之前的信息时代初期，人们总是喜欢有秩序的东西，我想正是因为那样计算机人工智能才发展不起来吧。为什么要有一定的秩序呢？像那个传说的创造者，那个人工智能就是无序的，它是无数的思想体系混乱在一起搅和出的。恰恰是这无序的颜料混在一起变成了黑色，有了统一秩序。而那些有序，则完全变了样。
传说总归是传说，却带来了无限的思考与遐想。
数字长城、灵海和白万里都永远想不到现在的世界，就如二十一世纪的人们想象不出他们的时代。
我想，如果图灵的在天之灵能看得见，一定会热泪盈眶。
“爸爸，妹妹又不听话了。”儿子嘟着嘴跑过来说。“她抢我玩具，抢我的零食，还乱涂我的画。”
“没事，没事，孩子，你得让着她。”我笑着说，这个虚拟的草原上绿草在摇曳。一只蝴蝶飞出来，但不是全息影像，是真的蝴蝶，两年前从地球带来的卵孵化的。
“毕竟你是一个机器人，孩子，你比妹妹懂事，她是真人，自然没有你乖啦！”
“那为什么我有生命的思想呢爸爸？机器不是死的吗？”
“不！”我笑着摸摸他的头，“你不一样，你是利用复制的思想创造出来的，不是冷冰冰的代码。不过等以后有机会，爸爸给你买一副真的人体怎么样？”
“哇！那简直太棒了！”他高喊起来，“我就想要那样！”
他很高兴，一蹦一跳又出去了。
夕阳，正在落下。
2557年于119号殖民地DXZ3502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