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这个周末,我想给大家分享两首诗。
大家可能有疑问了,怎么又是读诗?在我们这个时代,诗歌是被严重忽略,被严重低估的。最近说得很滥俗的那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话,让大家至少经常提起诗。但是诗到底是什么,诗歌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记得美国哲学家,也是我最喜欢的哲学家之一爱默生,曾经说过一段话:每个人本来都是一个潜在的巨人,但常常表现为一个侏儒。人是立于废墟上的神祗,人是一个忘记自己出身,忘记自己家园的国王,他遗忘了自己的王国,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满世界蝇营狗苟。
人应该从自己记忆深处,挖掘出关于自己真实出身的故事,只有这样,你才可能作为一个真实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菜根谭》里有一句话叫“抛却自家无尽藏, 沿门持钵效贫儿”。意思是,你抛弃了自家无穷的宝藏,而一个一个门挨着拖着一个钵子行乞。
人不应该这样。诗歌是关于人原初状态的一种记忆和追溯,能让你在蝇营狗苟、艰苦劳顿的生活中恢复一种记忆,去体会一种你早已遗忘的体验。
我记得电视剧《天道》里,女主人公第一次到男主人公家里时,听到了一首乐曲,她完全被震撼了,她觉得那种声音好像真的是从天空中流淌下来,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当她听完那首曲子的时候,她说,“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的”。我相信读一首好诗,或多或少也能让我们有这样一种感叹:“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所以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两首诗,这两首诗,都出自同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可能大家听说的不多,我也是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这个诗人,后来才知道他的诗原来写得如此好,而且在一个圈层里影响很大。
话说两三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到郊区玩,回来的路上,有个朋友提起要带我去见一个挺有意思的诗人,后来我们就去了他家里。当我进门时发现,他家里的人真不少,只剩下一个位置,我就坐下了,当时看到对面的一个人感觉有些面熟,我说,“你长得有点像胖版的崔健”。
在座的人哄堂大笑,原来那个人就是崔健,只不过我熟悉的崔健还是几十年前照片里那个瘦瘦的崔健。这个诗人是崔健的好朋友,大家待会儿听到我读这两首诗的时候,相信你也能多少感受到崔健歌曲里的味道,有一种绝望夹杂着希望,呐喊夹杂着悲哀,奋进夹杂着无奈的格调。
这个诗人的名字叫俞心樵,我们当时聊得挺高兴,后来又一次机会到了他的工作室,一进工作室就看到一块刻着字的木板,上面刻着他的一首诗,也是他的代表作。这首诗叫《墓志铭》,我一看这个名字就特别喜欢,因为在欧洲17世纪到19世纪的诗人们,他们都流行给自己写墓志铭。
好像这是一种贵族传统,贵族教育的早期课程,甚至可以说是第一课,就要让刚刚懂事的孩子给自己写个墓志铭。在中国人看来,这是件很不吉祥的事情,但我觉得这种风俗非常好,这是一种类似于管理学里在终局看当下的视野,它其实就是要提醒刚刚踏入人世的孩子,把视线挪到生命的尽头,来看看你这一辈子该怎么走,或者说,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希望人们会因为什么记住你。
这其实是一个大哉问,一个特别重大的问题,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让你去规划和想象你未来的一生,我们看到普希金早期的诗歌里就有一首《墓志铭》,在他刚刚进入皇村中学的时候,他跟班里的其他同学一起写下了这首诗。
据说,德鲁克也非常重视墓志铭,他们家算是维也纳的贵族,从小就要写墓志铭。德鲁克在教学的时候,也特别强调让他的学生们每个人也给自己写墓志铭,这里面包含的其实是一个人一生的战略思维和眼光。
我要给大家读的第一首诗就是俞心樵的《墓志铭》,第二首诗大家可能很耳熟,名字叫《要死就死在你手里》。这首诗本来是俞心樵在很多年前写的,后来在中国好歌曲的节目上,有人以这首诗为歌词演唱了一首歌,被称为中国好歌曲中的一首神曲,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就是俞心樵早年写的一首诗。下面,我为大家读这两首诗。
墓志铭
文/ 俞心樵
在我的祖国
只有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诗
只有你未曾爱过我
当你知道我葬身何处
请选择最美丽的春天
走最光明的道路
来向我认错
这一天要下的雨
请改日再下
这一天还未开放的紫云英
请它们提前开放
在我阳光万丈的祖国
月亮千里的祖国
灯火家家户户的祖国
只有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诗
只有你未曾爱过我
你是我光明祖国惟一的阴影
你要向蓝天认错
向白云认错
向青山绿水认错
最后向我认错
最后说要是俞心樵还活着
该有多好
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文/ 俞心樵
不是你亲手点燃的
那就不能叫做火焰
不是你亲手摸过的
那就不能叫做宝石
你呀你终于出现了
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
这颗心就稀巴烂
这个世界就整个崩溃
因为你的美貌像一把出鞘的钢刀
不是你亲手所杀的
活下去就毫无意义
不是你亲手打碎的
就不可能破镜重圆
今生今世要死
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