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一）

在这个世界上，让我内心充满愧疚和自豪的人就是父亲。

父亲在我心中最早的印象来源于我四岁时的记忆，记得那是在1970年的12月的一天，也就是那年我生日过后的不久，父亲是在外学习近三个月后，回到家里。

我用稚嫩的小手将父亲的随身行李捣鼓了一遍，没有找到我所需要的零食和玩具，失望地坐在椅子上听着父母亲的对话。

后来才知道，这次父亲的离家，是去县里参加学习班，接受人民的再教育了，能平安回家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有许多人就是在学习班学习期间被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家了。

父亲能从学习班结业回家，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一是因为父亲学习认真，思想改造得好，学习心得写得好，最主要的还是有个在县革委会领导岗位上的老乡，多次在会议上替父亲说了话，父亲才能幸运地从学习班结业回家。

后来，在我懂事后，我也才慢慢弄清了父亲参加这次学习班的原因，是因为父亲烧毁了毛主席像，有反党，反人民的思想倾向。

父亲烧毁毛主席像是在1970年1月的一个晚上，那是在1970春节前，供销社工作最忙的那段时间的一个晚上，父亲在和同事们在加班包装完第二天销售所需要的糖、粉丝等副食品后，父亲和几个关系较好的同事在一起“打平伙”，所谓“打平伙”也就是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些瓜子、花生、饼干什么的，边吃边说些家常。

正在大家兴致正高的时候，忽然，一个叫方东志的同事叫了起来，“老刘，你看，你柜台墙上的那张毛主席像怎么了？”

当大家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挂在墙上好好的一张毛主席像的右上角被风吹坏了，整个毛主席像折挂在墙上。

在那个年代，损坏了毛主席像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一个政治事件，瞬间大家就都呆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了，在大家呆坐半个小时后，我父亲说话了。

“损坏了的毛主席像是没有办法修好的了，我看就这样，马上用一张一样的毛主席像将坏了的换下来，再将损坏了的毛主席像烧掉，免得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看呢？”

大家都同声说：“要得，这样做是个办法。”大家于是去文具柜拿毛主席像的拿毛主席像，搬梯子的搬梯子，父亲也就将坏了的毛主席像取了下来，想都没想就丢进了炭火中。

也就是父亲这个只有几分钟的行为，成了父亲人生的分水岭，父亲从此就背上了一个沉重的政治包袱，在后面漫长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给攻击他的人留下了口舌。

父亲的这次学习，也就是被那晚在“打平伙”现场的，叫方东志的同事检举的，说父亲是因为对共产党，对毛主席不瞒，才烧掉的主席像。

父亲因为有个国民党高官的大哥，再加上这次“毛主席像事件”，从此以后，父亲就变成了一个有问题的人，只要有运动，就缺少不了父亲，父亲也就成了我们县里有名的“老运动员”了。

                                                              （二）

记得我挨父亲第一次打，是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五年级的期末终考试的那段时间，天气变得有些冷，我为了不穿那双补过的“回力鞋”，找了些理由根妈妈吵闹了多次，要买新鞋，因为当时能穿“回力鞋”的人就不多，妈妈就多次拒绝，也就是在妈妈最终决定不替我买新鞋，我也彻底失望后的第三天，就是我们五年级的期终考。为了对妈妈没有答应我买新鞋的回应，也是为了发泄我不满的情绪，我就在考试中，将语文和数学的考卷做到刚好70分左右后就交了卷，监考老师在收到我的考卷后看了看时间，就问我：考试时间还不到一半，有的是时间，你的卷没做完，怎么就交卷了？是不会做，还是有其它原因？

我撒谎回答说“突然肚子疼要上厕所了”，但二门考试都是同样的情况，一样的回答，一下子就被班主任老师看出问题了，这件事情就很快地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了，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挨了父亲的第一次揍。

父亲说，这一次挨打不是因为成绩不好，而是我二次用同样的方法欺骗了老师，说假话就不行，更何况是二次说同样的假话。

                                                                         （三）

今天是在记忆和回忆中找寻父亲的第四天。

父亲是个能干、善良，精明的人。父亲是1925年出生，家有兄妹五人，他排行第三，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有三个弟弟。在那个年代，因为家里穷，他读了一年私塾后就回家替人打长工，也就是这一年私塾成就了父亲的一生。

我们家爷爷早就去世，家里全靠奶奶一个人操持，奶奶是个典型旧中国的小脚农村妇女，也就是这样一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脚旧中国的农村妇女，养活养活了一家七个人。

最大的大伯从十四岁时就被国民党的部队抓壮丁当兵去了，姑姑在十七岁时出嫁了，家里排行第三的父亲，在他十二岁时读了三年私塾后，就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责，也就是这三年的私塾学习的经历，成就了父亲以后的人生。

因为奶奶是一位虔诚的观音菩萨的信徒，每年的春节前，奶奶都要安排父亲拿着家里好不容易节省出来的二斤菜油去庙里上香抽签，如果父亲抽到的签是根上上签，奶奶就会在新的一年里开心一整年。如果父亲抽到的签不好，在来年奶奶将带领全家吃素。但她到去世都不知道，在庙里只有上了五斤香油的香客才能抽到上上签的。

当父亲在掌握抽上上签的诀窍后，父亲每年在只上二斤香油的情况上去偷符合奶奶心意的上上签，来换得奶奶的一年的安心和开心。

后来父亲干脆就连二斤香油都不送到庙里去了，干脆就去偷签，偷得根好签后，再将省下来上香的油，拿到饭店去换些包子和麻花什么的，再将换来的包子麻花拿到家里附近的赌场去卖，父亲就在这样的“一偷，一换，一卖”中，将家里的经济条件改善了许多，奶奶也就在父亲的这“一偷，一换，一卖”过程中慢慢变老了，在父亲十五岁那年，奶奶去逝了，用父亲的话说，奶奶在她六十三岁去世也能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不过父亲也说在奶奶去世后家里的情况也岁着变得好起来了。

事实上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在奶奶去世后的三个月后，外出当兵的大伯也回来了，而且是当了军官后回来的，并且是带了一个班随从回到了老家。不过大伯并没有将一个班十三名随从都带会老家，只是带了二名贴身警卫回的老家。

大伯这次回家只待了短短的三天，留下了一些银元和一只手枪后就离开了家，按照大伯的说法，他是在湖北执行任务，抽空来了趟老家。

也就是大伯留下的这支枪，在后来给家里的兄弟姐妹带来了无穷的后患。不过从大伯这次回家后，老家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家里的人了，因为我们家出了个在队伍里当官的儿子。

就在大伯回家后的二个月，他要一位我们临湘同在部队的同仁带来一封信和一些钱，安排父亲让年龄最小的六叔继续读书，要父亲带作四叔、五叔到南京他的部队来找他，因为大伯他又升官了，那时他就是国民党宪兵部队的一名连长了。

                                                             （四）

父亲一辈子有二个遗憾，一个是自己一辈子没有生养过自己的孩子，二是关于我家六叔的早逝，这二个遗憾是他心中一辈子没有过去的二个梗。

今天我将从记忆中搜寻所有关于六叔的信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找寻父亲的身影，来看一个经历过新旧二个社会的大家庭的变迁。

六叔叫刘枞生，听父亲说过，他是我们家最聪明，字写得最好，最会读书的一个，他是因为痨病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肺结核而去世，但是父亲一直认为是他的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导致六叔的早逝。

六叔是我们家父辈中最小的一个，由于他年龄最小，从小他就受到了整个家庭的疼爱和各位哥哥特别的呵护。

六叔从六岁开始读了四年私塾，后来又读了二年高小，解放那年考上了中学，在50年那年考上了“湖北省工商行政学校”，同年考起这所学校的还有同屋场的一个本族堂姐。

由于我们家的特殊家庭背景，刚刚解放，对当时的共产党所领导的政府，没有多少信心，父亲就找到一些理由阻止了六叔，六叔也就自然没有去学校报到，而同屋场的那个本族堂姐去了学校，后来她成了武钢一位厂级干部，这是后话。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变化无常，六叔也就在第二年，也就在当时的临湘高级中学读书时得了肺痨病，也就是肺结核病，因为当时的生活和社会环境，六叔的病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六叔也就在他17岁的那年，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父辈们失去了一位兄弟中最为优秀的弟弟，我们家也失去了一个向上发展的基础和希望。

在父亲的心中，六叔的去世，完全是由他那个没有让六叔去武汉上学的错误决定所造成的。

如果父亲当时没有阻止六叔去武汉上学，就武汉是湖北的省会，所有的条件不是老家所能比的，特别是在医疗水平方面，不知道比老家的要好多少，高多少。如果六叔去上学了，那治好六叔的病的就根本没有任何困难，六叔也就不会因病而失去生命。

六叔的去世，在给父亲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的同时，也让父亲对自己的过去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残酷的现实让他清醒地意思到，我们家对天灾人祸毫无抵抗能力，家族要生存就必须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

在1947年，父亲在他二十二岁的那年，在桃林有了自己店铺生意。由于父亲有他自己明确的生活目标，赚钱养家，让家里的兄弟姐妹过上好日子，加上父亲与生俱来的做生意天赋，父亲店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不到二年在老家父亲在老家就小有名气，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得多了。

父亲做生意方面的才能，主要表现在“称秤”和“打算盘”上，父亲在他的几年的学徒生涯中，练就了“称秤一把准”和“二只手能同时拨打二把算盘”的能力。

“称秤一把准”是指父亲在称卖一些商品时，他用秤盘装好的商品基本上就是顾客所需要的商品的重量，时间长了后，在当地就形成了较好的口碑。

“二只手能同时拨打二把算盘”，是指父亲用左右手同时同时拨打二把算盘，计算二个不同的内容，并且准确，这在当时就更是我们老家当地传颂的一绝了，在我们当地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五）

父亲做生意的天赋和生活成长的经历，在后来父亲的工作和生活中给父亲带来了不断的惊喜和惊奇，也创造了许多机会。

父亲是在54年公私合营的运动中，由一名私营业主变成了政府的工作人员的。父亲的第一份工作是“桃林农工商联”的一名统计员，由于父亲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在桃林私营业主中的名气和口碑，很快就成为了“桃林农工商联”中的一名小领导。

在1955年，临湘县组建成立“临湘县供销社”时，父亲有幸成为了“临湘县供销社”的第一批干部，被选派到那时还只有一个名字的“江南供销社”。

那时的“江南公社”，是临湘县行政区域内最为艰难贫穷的地方。

在那个年代，江南公社在长江边沿江36公里，所以江南公社每年都要受到来自长江大水的威胁，每年的防汛工作就成了江南公社党政全体干部的头等重要，和最为艰苦的工作。

父亲就是在1955年的长江汛期时，来到的江南。父亲一到江南，就被安排到那年江水漫堤风险最大的灯塔大队的十一队协助当时的公社李洪州书记开展防汛工作。

非常凑巧的是，李洪州书记也是临湘忠防公社的老乡，小时候还经常和父亲在一起玩耍，这样就给父亲这次的工作带来了许多的便利，也为父亲今后的工作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在1955年的防汛工作中，父亲充分发挥了他的工作能力，同时也展现了父亲卓越的眼光和远见。在防汛工作进入尾期时，父亲结合二个多月的防汛工作，以为了配合公社每年的防汛工作为要点，向“临湘供销社”及“江南公社”领导提出了在组建“江南供销社谷花洲中心社”的同时，并在沿江各大队成立“供销分社”的申请报告，由于父亲所提交的报告充分结合了当时的实际工作，内容完整，理由充分，很快就得到了上级主管部门和当地政府的批准，父亲在一个较高的起点上开始了他一辈子的“供销工作”。

父亲在江南供销社长踏三十四年的工作经历中，不得不提到吕耀林，方东志二个人，这二个人是父亲在筹建“江南供销社”时招进来的二个人，并在工作中非常看好和有意提拔他们，但让人意想不到是，在不久开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父亲所遭受的批斗大多数是来自他们，这二人也成为了“文化大革命”中的积极分子，运动健将。

父亲在供销系统工作了一辈子，在江南奋斗了三十一年，江南供销社的五个分社及各个工作岗位，都留下了他的汗水。同时他也和江南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他退休后，家里还经常有说着湖北腔的客人来，那一定就是父亲在江南结下的几十年的朋友来家里了，每当这个时候，父亲的笑声就显的格外的诱人，并不怎么喝酒的父亲，在这一天总会是红光满面。

                                                                     （六）

父亲因为有在赌场贩的经历，目睹了赌徒们在赌场里输红了眼时的疯狂，也看到了无数个家庭就是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的悲剧。

在我的记忆中，每天下班后，在父亲上班的地方就有一桌扑克，或是一盘正在下着的象棋。打扑克的“赌资”就是输了的戴草帽；下象棋的“赌资”就是输了的戴用报纸折成的高帽子。

受到父亲的影响，我从十岁时，就开始了下象棋。在和父亲的对弈中，从开始的父亲让我半边车马炮，慢慢地只能让我一只车。当我读高中时，我就能和父亲平等地对弈了。再后来，我就是带着陪父亲的目的，来和父亲下象棋了。

有时，当我陪父亲下棋下得高兴了，就忘记了时间，有好几次我们都下到了凌晨，在妈妈提醒下，我们才放下棋子上床睡觉。

父亲除在家里和我下棋外，还到街上和那些年龄接近的棋友们下棋，由于父亲对象棋的特别爱好，所以每次下棋他都是十分投入和认真的。他在自己做到观棋不语和落子不悔的同时，在一般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轻易地让对手悔棋，经常会看到父亲光着头和人家争得耳红面赤的，往往都是对方给父亲装上烟，并点上后，才算是结束。

更有意思的是，一次五叔来后，他们两兄弟下棋，二人总是不服输，就这样不停地抽烟，不停的争论，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当听到妈妈起床的声音后，才偷偷地上床睡觉，当妈妈看到一地的烟头后，就知道父亲和五叔又是一晚没睡。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除了轻轻地收拾客厅外，不会多说任何的一句话，只是做自己该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七）

父亲对待生活有着自己的理解和原则，父亲是1925年出生，2012年去世，在87年的人生经历中，有风和日丽的阳春十月，也有狂风暴雪的寒冬，不管生活环境发生怎样的变化，但他始终坚持他朴实的人生观和他为人处世态度，无论外界环境怎样改变，他都会坚持做到不偏不倚。在工作内和工作外，在家里和家外，做到了泾渭分明，在很少会因为工作而影响到家事的同时，就更没有因为家事而影响到工作。

父亲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诸多的原因，从供销社领导的位置上退下来后，几乎做遍了供销社的各个岗位，由于父亲的精明能干，每个岗位都做的非常出色，特别是在“农资门市部”这个岗位上，一做就是九年。

父亲的精明能干在供销社的各个岗位都能干得非常出色就得到了证明，那父亲能在江南这个非常艰苦的地方，一工作就是三十三年，那又能说明什么？父亲又是在坚持什么？

在那个年代，江南公社是临湘县耕地面积最广，人均占地最多，农作物品类最多的公社。江南供销社负责全公社五万二千多人的所有生活物资及农业生产资料的供应。在我记忆中，父亲在南杂门市部和农业生产资料门市部那二段的工作经历，是最有意义的二段生活经历。

我记得是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接手的“江南供销社南杂门市部”工作的，供销社南杂门市部的商品大部分都是人们家里生活的必须品，如：煤油，盐，红白糖，猪油等，也许在那个年代我们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就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父亲曾给我说过这样的一件事情。

父亲在接手南杂门市部工作不久，每天在下午关门时总能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在门市部转，一连好几天，父亲也问过他二次，问他是不是有事情，他总是说“没有什么事情”，一天他还提着一只鸡，终于向父亲开口了，经过一番交流后，父亲也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人姓“龚”，是谷花七队的人，他爱人和一个儿子都有低血糖的病，每天他爱人和儿子出工都要随身带些糖水，而那时的红、白糖都是要批字条才能买得到的，而上次他买得糖明天就要吃完了，只想找父亲开个后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开口。父亲听后，二话没说，就秤了二斤白糖，一斤红糖给他，并且答应他吃完了就过来。当时老龚拿到糖后连声道谢，并要将手里的鸡送给父亲，父亲当然没有收，口里告诉他，现在认识了，今后就是朋友了，以后的时间还长。

不过后来时间长了，我们家和老龚家成了很好的朋友，每年的节日和彼此的喜事，我们都有来往，在后来几十年的交往中，吃了老龚家几十只的鸡，就不知道吃了。父亲就是这样以“不讲原则”为条件，在江南交上了很多象老龚这样的农民朋友。

                                                                （八）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南公社因为自身良好的土地等自然条件，当地的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特别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集体经济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当地农业生产资料的需求也就日益增加，江南供销社的农资门市部的工作量也就不断增大，父亲就是在这个时期分管了农资股，并兼当谷花洲农业生产资料门市部的营业员。

父亲在江南供销社接手农业生产资料销售这一块的工作后，每天的工作量陡增了几倍，但是由于父亲强大的工作能力，江南供销社农资组，年年都是江南公社和临湘供销社的先进单位，父亲在接手江南供销社农资销售工作的六年里，年年被评为县乡二级的先进工作者，其中一年父亲还出席了在长沙召开的湖南省供销系统先进代表表彰大会。

父亲的“农业生产资料门市部”的工作是相当繁杂的。

首先，他要为每位来到门市部的农民顾客服务，即一手收钱，一手交货。“农业生产资料门市部”出售的商品有：农药、化肥、农耕用具、农机用具及配件、农业用油、育秧育苗、农用防护类产品，共七个大类，750个左右的商品，每个月的“盘存表”有足足40页左右。

其次，他要为购买化肥、农用柴油、机油的顾客开具提货票据，收取货款。

第三件事是，每天要将门店所收取的现金清点好后，填写好“缴款单”，在每天下班前将清点好的现金，按照“缴款单”上的数据交给每天收款的出纳；

第四件事是，将每天开出的提货单进行汇总，并将汇总数据和仓库保管员进行核对；

第五件事是，门市部每月要进行“盘存”工作。即每月要将进出门市部的商品进行统计造表，即制作“盘存表”，并和供销社会计进行“缴款”和库存“现金”进行核对。此项工作的目的就是将每月进出门市部的商品和门市部所收的现金进行核对，如果每月门市部所收现金和卖出去的商品价值相等，这本月正常；如果所收现金大于卖出商品的价值，则本月有升溢；如果所收现金小于卖出商品的价值，则本月有亏损；

父亲在农资门市部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实权的。那时的业生产还是集体的，最小的生产单位是“农业生产队”，如果在农忙时，生产队没有现金购买生产需要的农药化肥，父亲就会有选择性的对他们进行帮助，让他们的货款先欠着，到时间有了再结清。这样的话，父亲也就结识了很多的村、队干部，并和他们结成了很好的朋友。

父亲在“农业生产资料门市部”工作六年，经历了72个月的盘存，没有一次盘存出现个亏损，在农业生产的旺季，门市部出现过二次升溢，没有一笔呆账，同时也有一次超标准的损耗，门市部每年完成的销售任务由接手时的120万，上涨到了父亲离开这个工作岗位时的350万。

                                                           （九）

父亲的八十岁生日

父亲的八十岁生日是农历的二00五年五月初二日，即公历的2005年6月8日，而这一年是我因开厂限于困境，身负巨债，为了能解脱困境，整整一年在外和经销商周旋，尽可能收货款，以减少损失。6月8日这一天刚好在湖南衡阳，无法回家。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人的八十岁生日是要在家打摆宴席，招待前来庆贺的亲朋好友的，因为我的原因，后来听说父亲的八十岁的生日是这样过的。父亲在6月8日这一天，也就是父亲八十岁生日的那一天，父亲自己拿出壹佰元钱，要当时在厂里做饭的侄女买了些菜，在厂里度过了自己的八十岁的生日。

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内心除了悔恨，再也没有第二种心情。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给您补过！

                                                               （十）

最后一次见父亲是在2012年的3月份。

父亲是在2011年的8月的一次意外中，右髋骨骨折而不能行走，只能靠轮椅才能活动。在父亲受伤后的几个月里，我每个月都回家一趟，在2012年的3月份回家后返回重庆时，父亲拉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父亲是个开朗豁达的人，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还有好多话要对我说样，我用敷衍的语言应付着父亲的不舍，并用力地挣开了父亲拉着我的手，并安慰他说，五一节不久了，我又会很快回来的。

谁知道这竟成了我和父亲的永别，在4月26日中午，接到老伴的电话说父亲在今天中午走了……

接到电话后，我立刻向公司请了假，带着几位堂兄向家里赶，回到老家后，只看到了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的父亲。

此刻，我知道我再也没有父亲了，我身后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那座大山了！有的是只能在记忆里和回忆里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