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朴走到离宿舍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教学楼里又传来了那声咆哮：“再拖拉，明年还得回来复读。”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因为他的确是第二年复读了。
算上应届，他已经上了三年高三。
其实两天前的早上，八点过几分钟，邮递员就把装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信封送来了。张小朴和他爹正在地里薅草，他娘在清理牛圈，门口的灶台上，燎着一锅糁子饭，旁边的凳子上，放着拌好的半盆黄瓜。
邮递员喊了好几声，他娘才从牛圈里出来，牛粪是新鲜的，就是牛不见了。邮递员没在意这些，就想着赶紧送完还得去下一家，急让她签收，可她不认字，连名字都不会写。想着送通知书是好事，能沾沾喜气，邮递员索性就坐在牛圈边的凳子上，等着张小朴回来。
差几分钟到九点的时候，张小朴和他爹回来了，脖子以下都湿透了。7月份的早上，才下过雨，地里露水大，也分不清楚他们身上到底是沾上了露水，还是汗打湿的。
邮递员压着不耐烦，说：“你可算回来了，再磨蹭一会，我车兜里的这点通知书得送到半夜了。”张小朴回他：“刚下完雨，地里草大，不知道你今天来。”
毕竟是送通知书，邮递员也不好说什么。把通知书递给张小朴时，还是说了好几句恭喜。张小朴他爹自回来后，就圪蹴在牛圈外，从左边口袋里拿出半张作业本纸，折了几下，又撕了几下，半张纸就成了几个长约10公分，宽约1公分的纸条条。又从牛圈的墙沿耷拉着的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褪色的盐袋子，抖了几抖，捏了一撮碎末末，沿着纸条开始撒。
邮递员瞥了一眼，盐袋里面装着的是半袋碎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