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春季,我搬到十八楼,十八楼总共有四层,我家住在二楼,十八楼前面是一片菜地,是工人开垦的荒地,各家种一点菜,夏季种什么西红柿、黄瓜、豇豆、辣椒。秋季种什么蒜苗、大青菜、萝卜、白菜、葱、玉米棒……一年四季是五彩缤纷。一楼有一家下岗职工夫妇俩种植蘑菇,我们楼上的人可以买到既新鲜又便宜的蘑菇。东面有一棵大槐树,槐树四周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垃圾堆,田地旁边左边是一个奶牛场,右边是一个醋房。十八楼后边是刘家大院,陕九的许多职工就住在刘家大院,刘家大院的后边就是塬,但是我们都把那塬叫作山,那山是我们休闲、娱乐、锻炼的最佳去处。
女儿五岁以前都放在老家,由婆婆带着,精心照看。2000年春季,婆婆已检查出是骨癌晚期,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没有人照看女儿,我迫不得已,只能在2000年夏季把女儿从老家接到我身边,自己独自一人既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丈夫在外地上班,一周才能回来一趟,照顾孩子的重担自然就落到我一个人身上。
孩子刚从老家接回来,不适应环境,首先不会说普通话,也没有朋友。女儿那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妈妈,没有人和我一起玩,没有人和我一起玩,你给我讲故事吧!”十八楼一到四层实际上有许多小朋友。如隔壁的倩倩、西边的韩钊、东边的周丹、王美茹,一楼的双胞胎、童谣、崔丹,三楼的李静严等。只是女儿和这些小朋友不熟悉而已,她特别粘我。
记得那年冬天,一个清晨,我看女儿还在梦中,小脸红彤彤的,睡得很香、很甜,就蹑手蹑脚出去,给女儿打奶。牛奶场打奶的人很多,队排得很长,因为这家牛奶是现场挤的,方圆好几里的人都慕名而来,该轮到我打奶时,我忽然听见尖利地声嘶力竭地哭喊声:“妈--妈-妈,你-在_哪_儿?妈_妈—妈,你—在—哪-儿……”我一听就是女儿的声音,顾不上打奶,奶瓶给旁边的人,就跑回家去,我一口气跑到二楼,女儿穿着一身秋衣,站在寒风凛冽的楼道里,女儿的脸哭得像花猫一样,当时我穿着羽绒服,而她仅仅穿着一身秋衣,瑟瑟发抖,她看见我回来,一下扑倒我怀里,哽咽着说:“妈妈,我找不见你 你到哪里去了?”我顿时感情的河堤冲垮了,眼泪汹涌澎湃的流出来,解开自己的羽绒服,把女儿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一种自责强烈地敲打着我的心,我亏欠女儿的太多,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给予女儿的爱太少,把自己应尽的责任交付给婆婆,这是逃避,这是推卸,这是失职,导致女儿来到我的身边,没有安全感。
女儿搂着我的脖子不停地哭着说:“妈妈,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妈妈,不会丢下你,妈妈给你去打奶了,宝贝,跟妈妈回家吧。”
女儿中午就有点咳嗽,我没有在意,因为孩子继续玩,吃饭一切都正常。到了半夜一点钟,孩子就开始发烧,出气特别粗,喘息特别厉害,我用体温计一量已经是39度。我当时心里说不出的紧张、恐惧、害怕、焦虑,但这一切都容不得我丝毫的犹豫、彷徨。我立即给孩子穿上衣服,背着孩子去医院。刘家大院到陕九医院这一段路很黑,也很偏僻,没有路灯,家里也没有手电筒,我只好摸黑走,走得很快,到了医院,敲开急诊室值班医生的门,医生给孩子做了各项检查,打了退烧的肌肉针,值班护士端来一杯水,我给孩子吃了药。我又背着孩子回家 ,折腾一个晚上,丝毫没有睡意。就坐在孩子身边观察孩子病情的发展变化。反复量了几次体温,已经趋于正常。我那颗悬着的心此时才稍微得一平复。
我向窗外望去,天已经亮,去厨房做早餐,做好早餐,女儿醒了。我给她量了体温,不发烧了,体温正常。女儿好像没事人一样,话匣子又打开,叽叽喳喳像一个小鸟一样,在我周围飞来飞去。看着女儿又活蹦乱跳,恢复如初,一夜未眠哪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女儿健康
成长,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因为女儿就是我的希望,我的明天,我的太阳,我的未来,我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