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被关了7天了。
我努力盯着门后的挂历,估计我现在的眼神非常像个死人。
虽然我想用一些别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眼睛,不过我14岁,却上了两年的初一,所以应该也找不出什么别的高级词汇。
如果没有这个日历,恐怕我也不记得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窗外厂区的大喇叭开始变的急促,这是我判断时间的唯一标准,喇叭一停就是8点整。距离他们回来,还有4个小时。
我慢慢坐在折叠方桌边,今天他们反锁大门离开前,桌上依旧留了小米稀饭和苦豆子花卷。
我的房间不大,一张木板床占据了一半的空间,一张折叠的小方桌,也当做餐桌用。写字台倒是挺大,他们找厂里会打家具的叔叔打的,写字台上铺着厚重玻璃,玻璃下压了一些照片。
说是给我的写字台,却也压了他们的照片,毕竟这是家里唯一的写字台。
有一张照片是他的,他笑的很憨,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手里还拿着一张奖状。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的优秀技工奖,奖金有没有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周的伙食每餐都有肉丝。
可是我现在看着他的照片,心里有点愤怒。这次要不是他的几棍子,我也不至于在床上躺了三天。
她也有一张照片压在玻璃下,穿着紫色的长连衣裙,脸上画的像清真面饼子一样不均匀的白兮兮。她喜欢跳舞,总要参加车间的舞会,和别的男人一起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忍住的。
我现在也不喜欢她,她总是躲在他身后,只会哭哭啼啼的诅咒他或者我,我真的很好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离开呢?
比如我现在就不诅咒了,我只想离开。玻璃下的每张照片都那么刺眼的都在催着我赶快离开。
我今天必须行动了,再被关下去,我可要臭了。
稀饭全部吃完,花卷用洗过的手帕包了起来,这是我之后短期的干粮,反正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我的手帕很大,是爷爷给我的。没什么特别的图案,唯一的特点就是比一般的手帕大,而且大很多,当成装干粮的包袱很合适。
不过包好后我又打开了手帕,第一是因为这两个大花卷可能吃不了多久,第二点,这包袱也太空了。我想我应该再去找点干粮。昨天起他们就不锁厨房门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他的几棍子,最难熬的哪几天刚好都在床上度过,这两天我身体见好的状态,应该足以迷惑他们。
走进厨房,我忽然有点忘记要干什么,看到木桌案板边的凉水瓶装满了水,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拿起来喝水,手一挨到瓶子,却发现瓶子还有点烫手。一定是他们早上才烧的水。他们最近下了班就往家里跑,都不去开水房打开水。
收回手立马搭在耳朵上,嘴巴里却更渴了,手臂也开始发痒。
越这样越想喝水,要是能有冰汽水就好了……不要三毛的那种,要五毛的,气足,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
我现在只能冲到自来水管边,扭开了水龙头,弯下腰灌了几大口凉透的自来水。
有可能喝的太急,我居然有些恶心,哇的一口把刚才喝的粥也吐了出来,还好吐在水池子里,要不又要被骂了。不对,我现在还怕他们骂我吗?
吐完了粥,我有点发虚,靠在墙边蹲了一会。这才想起来,我不是来找干粮的吗?怎么又喝起了自来水。
不过我的腿还有点软,一定是他打我的伤还没有好。我使劲的喘了几口气,我这个样子,很像锅炉房煤场院里的那只老狗,走不了几步就趴着喘气。
我手朝后扶着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水池子里还有形状的粥,打开了水龙头冲刷了起来。有点可惜了,我并不是爱惜粮食,但这吃了吐,多少有点浪费,而且本来还指望可以省一顿。
胳膊和膝盖的酸痒好了一点,我缓慢走到门背后的木架子,翻开几个锅盖。在一只铝锅里找到一些冰冷发硬还掉渣的花卷。平时我可不吃着冷花卷,怎么也要上锅回一下气,但现在我没得挑。
拿着整个铝锅回到房间,把冷花卷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我的包袱里,相比这冰冷的花卷,之前那两只馏过的显得格外可口。反正刚才的粥也吐了,索性拿起一只吃了起来。
苦豆子一直是我喜欢的口味,不过我更喜欢苦豆子的烫面油饼,可是她已经很久不做了,这花卷还是厂门口压面房里换回来了。
压面房的老板据说还是清华毕业的,还不是来了我们这小地方工作了几年下岗成了小老板。所以他们逼着我上学有什么意义。恩,也许有意义,至少在学校我可以看到赵燕,也不知道我这么多天没去学校,她会注意到吗?
收拾好了干粮包袱,手帕虽然大,但是也没办法把所有的花卷包进去,就这样吧,反正接下去我还要弄点钱,有钱就不怕没吃的。
做完这一切,我有点累了。这两天没那么难受了,不过还是很容易累,我想一定是被关着太久了的缘故。我靠着墙半躺在床上,一个手拿着还没有吃完的花卷,一点点慢慢的塞进嘴里,慢慢的咽下去,吃太快我怕又要吐了。
想了一会赵燕,感觉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屋里也没有表,唯一的钟表和我即将要去找的钱,都在被他们反锁的那间屋子里,他们的屋子。
我从床上缓慢的坐起来,像个虚弱的老人,爷爷走之前就是这样。
行动还是要继续。
我费力搬着凳子来到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一定都不知道,我早都发现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就藏在门框上面。
第一次找到这把钥匙,还是王刚给我提的醒。
王刚是班里的老大,16岁了还蹲在初一,他平时也不上课,而且他也不在乎是不是留级,他家里人也不怎么管他,这让我很是羡慕。
他们不让我和王刚玩,说是会带坏我,我就奇怪了,明明是我自己想要和王刚一样,怎么就变成了他带我,而且他也没怎么带我,人家旷课出去玩可从来没叫我一起。我跟着王刚最多就是去录像厅看看小电影,去游戏房欺负下小学生。他还喜欢喝啤酒,但那东西真不好喝。
站在凳子上,拿到了钥匙,插入钥匙孔旋转一圈就打开了他们的门。
第一次打开他们房间门的时候,很恐慌。深怕他们躲在里面故意等我进去,然后抓个正着。不过后来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他们藏起来的大多数东西,都让我一点点的翻出来。
比如放一些备用现金的盒子,还有装在方形塑料袋里的大气球,我甚至还找到过几张没有封面的vcd。我也是想不通,明明都没有vcd机,怎么会有碟片?
原本还打算有空偷出去,找王刚认识的录像厅老板看看这是什么碟呢……可现在应该不用了。这次听他们骂我的时候,王刚好像被抓了起来……不就是凑在一起抽了一次烟吗?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抽烟,怪呛人的。但是每次去录像厅游戏房,不叼根烟都不好意思和里面的人打招呼。不过上次那个烟也太浓了,而且抽完难受了好久,还恶心。
所以他们要把我关起来,生怕我再去抽烟。
说实话我也不想抽了,我感觉我都生病了,比生病还难受,上次这么难受还是肺炎发烧的那次。
进了他们的房间,我当然第一时间是找装现金的盒子,那是一个放在组合柜顶层靠墙位置的铁皮饼干盒。以我的身高其实根本看不到那个位置有东西。
但这么多次搜索下来,这房间有哪些小零碎,估计我比他们都清楚。
站在凳子上拿下了盒子,很久没动过这盒子里的钱,我今天可不留情面,要全部拿光!反正也不怕他们找我麻烦。
今天盒子里的钱让我很惊喜!居然看到了一张10元的面额!以前这里面最大的面额就是2元,而且我从来都不敢拿,因为数量太少,一拿就发现了。每次我都是一毛、五毛的拿一些。但现在我可就不客气了,或许是我运气开始转好了!
我也懒得数钱,把盒子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钞票都倒出来,一股脑的装在我的绿色帆布书包里。
计划的前几步出人意料的顺利。
我可能真的是生病了,这稍微折腾下就累的够呛。躺在他们的床上歇歇,而且我差点习惯性打开电视,不过今天有正事要做,算了。
床单散发出太阳晒过的味道,但是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我不喜欢的味道。这是她用的雪花膏的气味,我很讨厌这个味道。每次她用的时候,我都要感觉呼吸不畅。闻到这个味道,我也没办法继续躺在床上,这气味似乎督促着我赶快离开。
今天的计划里,床单是最重要的环节,可是我不太想用这一条有她味道的床单。
不过我暂时没得选择,我并不确定其他床单够不够用,如果实在不够,也只能用这个。
屋子另外一面靠墙的大衣柜底层的抽屉里,就是我今天最重要的目标。
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洗干净备用的床单被套之类的。我用尽力气,把整个抽屉拖了出来,倒扣在他们的床上,开始清点物资。
床单有3条,有一条花格子的床单很新,没见他们怎么用过,还有一条洗的都看不出颜色了,另外一条蓝白色条纹的是给我的床换洗用的。
而干净的被套只有两条,如果算上他们床上和我床上的被套及床单,我现在有5条床单,5条被套。应该够用了吧?我数学不太好,有点算不清楚,不过我并不担心,衣柜里还有秋冬的秋裤,他们的工装裤之类的,一条裤子两条腿分开,那长度可比我身高高多了。
忙活了半天,身上又开始发痒。
我看看他们房间里的挂钟,这才9:20,感觉时间还充足,但我心里清楚,12点厂区的大喇叭一响,他们10分钟内就会回来,而且楼下也会有很多人,我必须在11:30前完成计划,这样我还有充足的时间轻松离开。
随便抓了抓痒的地方,其实没啥用。这种痒是从骨头里爬出来的,我前几天挠破皮了都没用。还好现在忍受度高了,痒的也没那么可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我开始做起了精细活。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我需要把每条床单从最长的那边卷起来,尽量的卷紧,然后两条床单打死结,然后将所有的床单、被套连接成一条大粗绳子,最后我会用秋裤什么的包裹加固一下,让绳子更加的结实!反正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我发现了还是有点困难,床单有点太长了,在他们床上铺开然后从一头卷,怎么都卷不成我心里想的样子。而且第一条床单就用了我10分钟,所以我及时调整了方法,接下去的床单被套都用粗糙的大卷方法,卷的很松散,不过按照我的推断,只要能均匀受力就好,而且我最近也瘦了很多。
接下去就需要把床单两两相连绑在一起,这个步骤没什么难度,不过对我的体力可是个巨大的挑战。过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所有的床单被套弄完了,看起来挺结实的样子。而且长度比我想想的要长,这一大堆布堆在床上,应该够用。
稍微休息了一会,我找到床单绳子的一头,扯在身后返回了我的房间。这个过程再一次验证了我预估的长度应该没问题。我捏着床单绳一头来到窗户边先简单固定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把整条绳子在屋里铺开,这条大绳子从我的房间绕到走廊,再从走廊折回去他们的房间,床单绳蜿蜒铺满了整个房间,本来我想用大蛇来形容,可是我的手工太差,床单被套乱七八糟的状态,怎么都和大蛇联系不起来。算了,反正能用就好,不追求好看,都是一次性的东西。
期间我又忍不住吃了半个花卷喝了点已经降温的温水,还好这次没有吐。
那条有着她味道的床单被我刻意安排在了最末端,我很怕我闻到那味道。如果能不用,尽量不用这条。最后,为了加双保险,我又翻开他们屋的大衣柜,找了一些秋裤和长裤,随便搓了搓再次绑成一条细绳,顺着我的床单绳再次缠绕了一圈,算是加固了一下,然后还在绳子的末尾用一条我自己的秋裤绑了一个小板凳。做好这些,心里安定了大半。
然而,翻大衣柜找裤子的时候,我找到了一本存折!
以前我从来不会在大衣柜里翻找衣物,因为翻出来没办法叠好复原,这可是我第一次翻出他们的存折。
翻开存折,我是第一次看这个东西,里面居然有好几页,前面几页密密麻麻们都是一行一行的数字和加长省略号,我猜测这是一些存钱记录,急忙的翻到开始有空白的那一页,还好这几个字我认识:余额,745.14元。
原来他们还挺有钱!这笔钱可够我用多久啊!要知道他们给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是5元。今天看到钱盒有10元面额都让我惊喜不已,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在是太幸运了。
不过随后我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我今天的计划一旦实施,就和他们再无关联,而且最关键这存折……我也不会用啊!一个小孩子拿着存折去银行……应该会立马被抓起来吧……算了,已经折腾他们这么多事了……
我非常不舍的把存折扔回了衣柜里,心里充满着遗憾但却同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么大一笔钱我都留给你们了,我应该不欠你们了吧。
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我的计划中,回到窗边,蹲在地上,开始把我的大绳子固定在暖气管上。
选择我房间的窗户,也是专门考虑过的。
他们房间的窗户对着6号楼,那个楼里退休老头多,楼下还有个花坛,总有人在那边溜达。
而我这边就不一样了,窗户朝阴,楼下是一排煤房,最关键楼对面没有任何其他楼,人也很少,只要不下班,这边楼下基本上都看不到任何人。
固定好绳子,我去他们屋里看了一眼时间,11:05分。太好了,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最后的步骤,我需要穿好衣服。
换洗衣服我就不打算带了,带着钱和干粮就够了。虽然今天的钱没数,但买张火车票肯定是够,出去后都要靠自己。
衣服换了一件洗好的白衬衣,我就这一件白衬衣,平时也不舍得穿,今天要做大事,穿正式一点比较好。裤子我选了侧面有两条白线的蓝色运动裤,然后配上了用牙膏洗的亮白的白色运动鞋。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穿,可他们总让我穿黑色布鞋或者塑料凉鞋,为什么要和他们穿的一样呢?
穿戴结束,我跨上了装着钱的单肩绿色帆布书包,包干粮的手帕包袱稍微有点大,勉强塞进包里,塞的过程中我的手感告诉我,一定有几个花卷被我压碎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装进包里带着离开。
用力的扯了一下绑在暖气管上的绳子,看起来异常牢固,这暖气管挺结实的,去年我还踩在上面擦过玻璃。
深吸了一口气,还好我不恐高。
我先打开了窗台内侧的保暖窗户,这是前年秋天他找人安装的木质夹窗。然后我扭动了外面绿色铁窗的把手,把窗户推到最大,探出头往下看了一眼。
我的房间在五楼,距离地面看上去也不是很远,而且楼下如我所料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异常。
踩着凳子站在窗户边,我的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我用手拽着床单绳开始用力,床单绳在房间里缓慢的移动,从我的房间到走廊,从走廊到他们的床上。
不一会,我收回了所有摊在地面的床单绳,它们在我胸前变成一大团棉布球,这团东西还挺重,还好有保暖窗的木框帮我撑着一些重量。
片刻之后,我一用力,把整团棉布球,哦不,是我的床单绳子推出了窗外。很快我就听到床单绳子尾巴绑着的小木板凳落地的声音,我再次探出头。
一切都很顺利,绳子的长度超过了5楼的高度,小板凳歪歪斜斜的躺在地面,而且那块有着她雪花膏味道的床单基本全部都展开铺在楼下的地面,早知道不用这条床单就好了。
楼下还是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大人们都在上班,小孩们除了我都在上学,完美的一天。
再次吸了一口气,我抖了抖身体,只要身上不发痒,我还是有自信做到这一切。
我双手抓住窗框,把自己的身体送出了窗户外,一只脚踩在窗台,半弯腰用右手抓住了床单绳,用力扯了扯确定了绳子的稳固,然后左手离开了窗框,把自己的单肩包推到腰后,然后左手也抓住了床单绳。整个身体慢慢旋转,后背朝向了外侧,两只脚也彻底站在了窗台外沿。
我不恐高,所以我还能低下头看双腿中间微微晃动的床单绳,裹着各种裤子,整体色系灰蓝的床单绳,在我这个视角下,居然变得绚烂起来。像一条通往自由的梯子。
我迈下了右脚,垂直蹬在楼外墙上,双手抓紧了我的床单绳,吸了一口,迈下了左脚,一瞬间我清晰感受到了双臂双手的巨大拉力,床单绳从我双手的位置一直到暖气管,变得笔直。
不过我还撑的住。
我左脚再次抬起,缓慢的往下移动一小步,然后左手移动至右手下方,右脚也缓慢往下移动了一步。
我的双脚已经都彻底离开了窗台,我倾斜着站立在楼外墙,尴尬的姿势让我有些羞愧,毕竟这个动作只在我脑海中模拟过。
不过我一点都不怕,我不恐高。
我还要继续,我重复交替着上述的动作,缓慢但很安全,虽然有一种巨大的力量不断扯着我的后背,可是我还是不怕,我不恐高。
当第一颗汗从我的额头冒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的手已经远离了窗户,我的脚也即将踩在四楼的玻璃窗上。当然,我也很怕踩坏人家的玻璃,毕竟楼下的阿姨对我还挺好。我小心控制着自己的白球鞋,踩在玻璃窗的铁框上,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目前看起来,一切顺利!
等到了四楼窗台,我应该可以稍微休息下。我的双臂和双手都有点发抖了。
我刚有了这个念头,忽然觉得我手里的床单绳有点异样。
我抬头看去,糟糕!
都怪我在暖气管上绑的太结实,占了太多绳子,第一块床单和第二块床单的接头刚好卡在了我房间窗台外沿的下侧……而且,因为我的粗心,加固用的秋裤并没有很好的保护好这个死结,现在,这个死结有点松了……
我还来不及把脚搭在四楼的窗台上,我清晰的看到,那个绳结松开了……我的身体瞬间向后猛然一抖,我的双手还死死的抓着床单绳子!
散开死结的床单向下飘动,盖住了我的脸,我抽不出手,只能晃动脑袋甩开了脸上的床单,我现在整个人的姿态应该是垂直于楼外墙。我抬眼细看,作为保险用的秋裤细绳还连着,床单大绳已经失去了意义。
还好有“保险绳”,我全身都吓得发麻,不过现在我还有退路,我只要缓慢收腿,然后调整重心,让自己的双脚彻底站在四楼的窗台,那我就是安全的。
趁着双手还有力气,我开始进行了身体姿态的调整。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裤裆撕破的声音。
我手里忽然一松,身体猛然就向后冲下,我手里还抓着裤腿和床单,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开始挥舞手臂,可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我掉了下去……
最后闭眼前,我想起了他们,想起了他的棍子,她的雪花膏,还想起了赵燕的马尾辫,当然我也想起了王刚!
该死,王刚,要是你没有叫我抽那个奇怪的烟,说不定……
算了,我可能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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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我14岁,生活在甘肃一个小县城,父母在当地唯一并且最大的军转民企业上班。
厂里有个同龄的小孩,被人引诱吸食大烟,他的父母将其强制反锁在家中戒毒,关了一周后,这个小孩自己用床单被套还有秋裤,做了一条绳子,想从五楼的窗户逃走。然后绳子断了,他从楼上摔了下来。因为当时还没下班,家属区没什么人,等大人们下班才发现,送去医院太晚,人就没了。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同龄人的死亡,当天放学后就知道了此事,我很好事的跑去现场,只看到了很多的被血染色的床单。事情很多细节都来自大人们带着猜测的闲聊。
过了快30年了,我忽然想起这件事,时间已经久到我根本记不起他的名字,但我还是想要把这个故事讲出来,仅此而已!
最后,谢谢看故事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