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行走匆匆,我们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出门,一路经过熟悉的店铺,看见熟悉的身影,搭乘同一趟交通,似乎遇见的乘客,也总有几张熟悉的脸庞。我们每天相遇,却大多擦肩而过,少数人里,有的点头示意,有的寒暄几句,有的聊几句家乡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我们搬离别处,时间久了,这些人便只剩一张模糊的面容,或者什么也没留下。同样,我们在别人的记忆里,至多也只留一缕背影吧。仿佛,我们从未在此停留过,一场雨,一阵风,便吹散了几年浅浅的时光流影。
我想留下那方时空中的某些身影,那些微微的笑语,如同冬日细碎的阳光,他们也是我的岁月印记。
01
每日清晨,走出小区的大门,对着的便是一条长街,其中一边几乎都是餐点铺。记得走几步远,有一家做土家饼的,阿姨常年累月的守在那里,买的多了后,也会聊几句。有一年,快过年时,老人问,什么时候回家?买到票了吗?然后跟我高兴地说起,她今年终于可以回老家过年了,要好好待一段时间,又问我老家哪里,结果发现是老乡,更亲切了几分。后来每次经过她的摊位时,她都会笑着打招呼:“小妹,上班了?”“小妹,下班了”“小妹,今天休息啊”。每次,我也都笑着回应。
后来,有段时间发现摊位没有了,过了段时间,又看到阿姨,一问才知,原来她之前的摊位占了走道,被城管劝收了,现在摊位摆在了别人餐馆的一角。我心里想着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吧,不过阿姨显然已经很感激的样子。再后来,很少见到阿姨,看到了她的弟弟,她的儿子,媳妇,孙儿,我才发觉,原来这个没有店铺的摊位,要供养一大家子人啊,阿姨实是不容易。
02
再走过几个店铺,有个小区出口,完全开放式,在那里,每日也有几个移动饮食摊位。我经常光顾的有两个,一个是卖豆腐佬和米粥的,另一个是卖杂粮饼的。两位摊主都是中年大姐,光顾多了,她们都记住了我的口味,每次一过去,她们都会直接问,还是要这个吗?。比较熟了后,大姐们就会和我拉家常,卖杂粮饼的大姐比较开朗:“我其实有几个据点,他们在这边突击,我就躲到那边去,不过只有一次比较倒霉,去了几个据点都有他们的人,我只好收摊了。”大姐叹口气后又马上笑了,“还告诉你一个秘密,早上我在东头那边卖,要比这边贵一块钱。哈哈!“看来这位大姐不仅乐观,而且充满“战斗力”。
另一位卖粥的大姐,她家的豆捞真的是我这几年喝过的最好喝的了,我把这话告诉她时,她会憨厚的笑笑:“我都是自己亲自磨豆子做的,工序比一般人的要复杂些,花的时间也多些。”这位大姐平日话不多,不过干活手脚很麻利。有一次,再见到她时,新的发型差点惊掉了我的下巴,大姐平日好像都是扎着头发,这次头发剪短了,还卷了时下最时髦的小卷,虽然不是很适合她,但我还是赞她有勇气尝试,大姐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样省事多了,不用每天梳,呵呵。”说完,又问了我一句,“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啊?”“没有啊,挺好的,洋气了好多。”她们每日也挺操劳的,可能早就没有精力去修饰外表,但是哪个女人内心里不爱美呢?
03
再往前走,是一家老店铺,记得在这边长大的朋友曾告诉我,她当学生时,这家店就已经在了。这是一家典型的港式口味小吃店,店里食物种类齐全,几年里都是那几样,没有变过,我最喜欢吃的是鱼蛋。几位店员都是60岁以上的大叔阿姨。早几年,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粤语,他们也不会讲普通话,后来,或许来吃饭的外地人多了,所以他们也开始讲几句简单的普通话。不过对于外地人,我总感觉他们的不耐烦,多问一句,就开始唠叨了,很奇怪的是,那位阿姨,好像从未见她笑过,也很少和客人聊天。每次,有问题都不敢问她了。那位大叔却性格完全相反,虽然普通话不好,却喜欢和客人开玩笑,每次收钱时,都会大声地说一句标准的“谢谢”。自从对面的学校搬离后,他们家的生意清淡了很多,但还是会一样不少,口味也和以前没啥区别。
后来,渐渐地发现,阿姨的话多了,有时找完钱,她也会说句“谢谢”或者“这辣椒很辣的”,有一天,在店里等找钱时,竟然听到了她的笑声,我惊奇地看着她,发现她正与另一名粤语客人开心地聊着什么,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04
过了这家老店铺,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一个小的十字路口,路口那里常年坐着几位大哥,前面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搬家,修理,电话号码”,我曾经找过其中一位大哥,两次搬家都是他,他和他老婆两人,因为都是楼梯房,所以每次搬家都挺吃力的,但是最终还是两人把所有重的东西都扛上去了。大哥人很朴实,他告诉我来这边好多年了,一直都给人搬家,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已经结婚了,在老家,他买的房子,另一个还在读大学,所以他还要扛几年。突然想起老爸,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虽然老了,但还可以再扛几年,都是为了儿女。
因为熟识了,所以后来家里的水管,灯管,马桶坏了,都找他,每次来了,就像家里人说话:“咋又坏了?”我和室友都摇头不知,他就耐心地下楼去卖零件,回来一个个地修好,然后再仔细地叮嘱一番,临走总会重复一句:“唉,两个姑娘在外也不容易啊。”
我和室友一直觉得我们的运气很好,也很感恩,遇到了朴实的大哥,实是解决了很多生活麻烦。
在这个前沿的大都市里,我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几位这样的“大哥,大姐”,他们或朴实,或热心,或小气,或奸猾,在这个城市里,他们在努力地生存着,我们朝九晚五地上班,也是在努力地生存着。
我们都是彼此生命里的匆匆过客,但却构成了我们在某个地方生活的独特记忆的一部分,也许无足轻重,不过总会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