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万物复苏,心思也变得活泛。从前规律有序的生活因此被打破,变得混沌而迟缓。
白天在焦虑不安中草草做完必须要做的工作,午后偶尔在走廊晒晒太阳,侍弄花草,和那只养得肥硕的猫对视。更多的时候听着屋后机器的隐隐轰隆和枝头鸟儿的清脆啾鸣,带着对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思索躺下,沉沉地小睡片刻。下午喝白开水翻几页书,假如有精神会码上几行字。下班步行回家,按部就班做完必须做的家务,便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看文章、翻几页书。和伴侣、孩子的交流很少,偶尔发脾气会很快过去,停止一切无用无意义社交。不去红男绿女往来穿梭的闹市,不喜欢行走在车马喧嚣的街头。不再像从前注重穿衣打扮的细节,放弃穿高跟鞋和紧身裤,把个人舒适和感受放在首位。注重养生,吃健康新鲜的食物,每天锻炼。
人生已经过半,父母康健,儿子懂事,伴侣忠厚,有房有车,有维持生计的工作,有自己喜欢的事做。对这样的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满足的。但又总觉得严重缺失什么。
很多时候,会一个人躺在黑暗中默默回想,不断缅怀逝去的人与青春。在心中假设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定会好好读书、不怕数学老师严厉的训斥,会高效率地学习而非年少时浮于表面的努力,会选择高考后补习考入更好的学府学习更热门的专业,会考所有能考到的证书,会在自己的三观完全确立个人完全独立之后再考虑恋爱,会找理想中的白马王子,满足所有关于爱情、关于男人的幻想,做一份酬劳不菲光鲜亮丽的工作,会过和当下完全不一样的精彩生活......
越这样想似乎越发觉过往种种一桩桩一件件皆是错误。然而,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当下流逝着的分分秒秒,会不会变成你将来懊悔的逝去的从前?
2
过年回家,听说那个中学时低两届的校花已经进了市直属单位做了中层干部,现在开着一辆奔驰出入。事业风生水起,人脉左右逢源,给家里弟妹解决了工作问题,给父母修了宽敞豪华的乡间别墅。初中文凭的她,长相出众、情商奇高,很早就进入政府单位。外面关于她的桃色新闻满天飞,但又有多少人在一边散播关于对她的不耻言论,一边在心中暗自羡慕,她终究呈现出了当下世人理想中的样子,美丽、美好、权贵。
不参加大型的同学聚会,和一切看起来高大上的人和事本能地保持距离,不攀附、不强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只淡淡地静守在自己的天地。人的个性都有其源头,由此决定生命的走向。已经随波逐流被推动了好久,试图回溯这处源头,内在是自知和觉醒的。偶尔也会因为眼见的浮华起心动念,但终究知道与它们相距遥远。至今未能学会为了利益卑躬曲膝、出卖自己和别人,受过许多不公正的待遇,但依然相信人心的善和世间的美,自动屏蔽掉那些黑暗和丑恶。说清高也好,说自卑也罢。
很多时候,对很多人和事,心中澄明,一笑置之。
3
身边有个一直相信爱情,一路寻找爱情的同龄女子,人到中年却已离过两次婚,对每个与之有过感情纠葛的男人爱到付出所有、飞蛾扑火,然而却一次次遇人不淑、得非所愿。最近与之谈情的男子迟迟不愿给她婚姻的承诺,然而她私下却在幻想《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桥段。她也知道现实险恶、人心难测,什么道理都懂,却一直活在自我催眠和意淫的幻想中。
常觉得她好像患有某种皮肤及情感饥渴症,遭遇一场接着一场陷入泥沼的恋情。满身泥污,肮脏不堪。外人看得心疼,却谁也帮不了她。在湿滑黏腻的泥地打滚辗转,在不断沦落和挣脱的过程中用尽全力。和隐藏于自我身体里的恶魔做决斗,一次次搏斗,试炼,血流成河,倒下,再站起来。
这样的爱浓烈到令人毛骨悚然。人到中年应该明白,唯一能真正持久的爱,不是澎湃的激情和浓稠的蜜语,是淡淡的细水,从日复一日的烟火岁月中流淌。是牵手之后,前方所有未知的急湾险滩,我都在你身边。我能接受关于你的一切,能接受一切失望,一切失败,一切背叛。最终,最深的欲望只是简单的与你相伴。
4
可是,说了这么多我的焦虑依然在。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人群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女人,在生活这个修道场里我依然是个苦行僧。想要换个姿态重新活过,从何做起?换工作、换伴侣,摒弃所有当下令你厌倦的是与非,离开所在的城市,去一个新的领域,洗牌,重新开始?这大概是痴人说梦了吧!
还是现实点儿从当下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做起吧,工作认真一点儿,对伴侣儿女经心一点儿,享受生活之余抓紧学习新技能,每一天都不虚度;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事,可以偶尔观望,千万不要长时间仰望,太累。
儿时,对身边的中年人是高高在上的仰望,他们是天是地,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今时,自己身为阅过几番人世沧桑的大人,却是如此凄惶,未能成理想的模样。
想起那年也是这样春暖花开的季节,小小的人儿坐在玻璃窗下。
教科书上这样写:只是人生这本大书我什么时候才能读懂。
逐字逐句念过去,小声嘀咕:人生这本书有什么难懂,未来我一定会把她解读到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