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了。下午没事,就和家人一起到处转转。不直觉来到小学校园。虽然小学就在离我家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这么多年我竟从来没有走进过。1992年我背着个军绿色书包拽着妈妈的手开始上一年级,没想到一上就是十八年。而从离开校门到现在,又是匆匆的七年过去了。时间真像流沙,看似抓在手里,其实已悄然流逝。二十五年前,我还是个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未来。二十五年后,我领着自己的孩子进来,未来却不是我曾经想要的样子。
踏进校门,二十几年前的事情竟然历历在目,这个三层的主楼几乎承载了我全部的童年。
五年级的时候,在顶层举行每周一升旗仪式。只有优秀的学生才能做升旗手。我紧张地没有听清广播里念出的名字而向楼下黑压压的人群行少先队礼,引起人群一阵哄笑。
四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一大早就在黑板上留言,让我带领全班同学顺次朗读课文。我置若罔闻,搞得老师很郁闷。其实,是我没明白顺次是什么意思。
三年级的时候,我的班主任很胖。我的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并给我寄来一封信。信是班主任交给我的,次日她还问我,我爸在信里有没有寄点钱?后来,在秋天的某个课堂上,我的爸爸来教室找我。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牛仔装,我感觉那牛仔裤紧邦邦的,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衣服。我有点认不得我的爸爸了。
二年级的时候,眼前的教学楼还没有建起来,后来一个叫沈秉粼的香港人资助我们学校,建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并把楼的名字取为恩美楼。楼房建好后,沈先生要来我校剪彩。学校要求我们每个学生放学回家的路上折几根沟边生长的粗细均匀的藤条带来,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由老师带领,把剪好的红红绿绿的彩纸绕在箍起的藤条上,制成花环。花环制好了,所有学生和老师,沿着学校门口,分两队排开,校长从中间走过,一边挥手一边微笑,开始进行剪彩前彩排。我们高升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感谢感谢,衷心感谢,看着校长一遍遍从这头走到那头。当时不懂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只记得校长的脸很黑,走在人形中间,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眼前的亭台,花园里的花草,主教学楼旁边的拱形门,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
一年级的时候,我上学第一天,听爸爸妈妈说,我要交学费七十元。那时候,每个星期五下午都是大扫除课。所有同学从自家带来笤帚,脸盆,铁掀,分组把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打扫一遍。我总是喜欢洒水,每次洒水都是最后一个完成任务,我才悠哉悠哉地回家。洒完水的泥土地清爽的很,傍晚的太阳穿过树叶斜斜地照在地上,打在人的脸上,金黄柔美。那时候,我确定我已经具有了忧虑般气质。那一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厚,雪把校园里的泥土地给泡软了,太阳出来雪化了,我不小心一脚踩滑掉进水坑里。班主任把我抱回家中,擦干净了我的手和脸,换上了她的儿子的大衣服,然后把我送回家去。家门口的雪好厚,我一脚下去就到了膝盖,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家门口的路上,看到爸爸妈妈已经在雪中开出了一条干净的路。那是爸妈为了让我能进家,专门为我清扫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再往前,我就是那个脸上沾着泥巴,衣裳沾着麦草,到哪都牵着弟弟,一副小大人模样爱操心的小姑娘。
在学校门口,一毛钱能买五个大米糖,一包唐僧肉的年代,时光过得缓慢。
上学路上,一个人逗逗麻雀,捉捉伏凉,误了到校早读时间也不着急。放学路上,和小伙伴钻进村子里的油菜花地,玩捉迷藏,玩到天黑,被爸妈揪着耳朵拎回家。夏天的傍晚,一个暑假晒成了黑泥鳅的小伙伴们,围绕着妈妈奶奶们的凹子(读ao zi,专门做烙饼的铁锅),拿着从屋前园地里拔来的大葱,等待又香又脆的烙饼热腾腾地出炉。开学,抱着那些没做好的暑假作业,还有找不到的本子书包,紧绷神经地等着老师的审判。
后来的时光,越走越快,忙的忘了身边的风景,享受不了一顿功夫好饭,感受不到亲人朋友的温暖,甚至,连自己都来不及去了解,便迷失在行程榜上的目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