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终将被其儿时不可得之物困扰终身。
要是能活到八十,那么我大概已经度过了人生四分之一的年头,在已经活过的日子里,回想起竟然艰难苦楚居半之多 ,能够记得起的快乐愈发珍贵。
细细说来,总觉得自己不算是个悲观的人,总算也喜欢“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对于不爱酒的人来说,恰逢适景也希望泯上一口小酒将心中那种愉快升至极境。看到活泼孩子的笑脸也甚觉可爱,遇上不通人情的怪咖也会头疼苦恼,见到人间落魄的灵魂也不觉想要帮衬,碰上钟意的好人也支吾讲不出完整的心情。拥有每个普通你我的喜怒哀乐,然而仍时常自觉难以快乐的心境闷得难受。我应该没有那种一笑即忘怀的记性,也没有旁人寸寸计较的闲心,很难对人敞开心,又想对谁人都赤诚肝胆,往往到最后关头退回到自己的小天地,久久落寞地观望这善变的人世间。
三生有幸,得一不懂疼人的母亲和毫无情商可言的父亲,完全不会顾及我儿时的感受,以致现在有人稍对我礼数周到,便觉得心中有愧要万分回馈,若是有人能稍微照顾我的感受便又恨不能托付终身。儿时的作文常被老师夸奖,不过总是有一处遭批,便是每逢写道爸妈字眼的时候总是很正式地用“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我总是不能理解二者的区别,后来长大才感觉的出来这种巍巍然的称呼曾对于儿时的自己来说已是一种距离感的表现,希望通过这种故作成熟的称谓宣示我想快点长大。对文字极为敏感的我,该是还不理解这种区别的时候就懂得保护自己,或者说是想要封闭自己不被外人看到。可往往总是事与愿违,羞涩内向的我即使是优点也不愿被人知道,更是羞于被人当众戳穿,他们似乎不知这一点小小的心思,每每揭露还要大肆品论一番方可罢休,以致你若是见过幼时的我总会看到一幅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的脸红。愈是这样我便愈想把自己全身包裹最好一点阳光都不要照射给我,我便可得一瞬快乐,夜里睡觉总喜欢将身体蜷缩一团,用被子完全盖住好像会获得很强的安全感,但是不免时常泪满被褥。
如若有一千种可能给我选择,我大概一种都选不出来,但是若告诉我那里有一座刀山给你翻还有一片火海给你趟,我便头也不回地走完。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常常在被窝抹眼泪,到现在竟然想哭的时候哭不出来,反而笑得自然。若不是那景致美得令人落泪,便一定是这人心中藏了太多故事。到后来母亲回忆起往事,也常常试探性地问我 小时候会不会太不心疼孩子?我又怎么能无端苛责她悔过的善心,笑着说到没有,大概我太顽皮,不打不听话。我又怎么能说每次挨得揍冤枉居多,且不肯听信我一句辩解呢?
年岁愈长,便愈会困于这种心境,难以对人交付真心,只想在人前假扮小丑的身份,用流于表面的开心逗乐不知情的观众,苦痛的是一颗心,怎会知这心里满哀困。读太宰治的时候都像是在读自己的故事,可他比我还好一点吧,总算有人愿意陪他跳海,我是连死都不敢的人就只好这样无赖地活着。时常如果我出生在别的家庭该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但是谁又知道不会有其他的呢?人生岂能尽如吾愿,但求方寸心安。
我这一生大概没有被爱的命,所以要更加努力地去爱人,好祈求换得万分之一的回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