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槐花香蛰伏着,期待着一场盛大的宴席。方湘息刺绣的白裙飘飘摇摇地落在了阿恪的眼里。她抱着三五本书,走在槐树下,光影打在发顶,额角。周围熙熙攘攘,她像是游走在人群之外。阿恪怔忪了好一会,本不是那种害羞内敛的风格,却平生头一回,失了勇气。
只见她环顾四周,径直走向了阿恪,然后,擦肩而过。他呼出一口气,在原地故作姿态地停了一会。
这个姑娘却突然转身,犹疑地问他,“袁大头?”阿恪不知做何应答,鬼使神差地反问道:“你是?”中华语言,博大精深,没有承认,却给予了错误的暗示。她笑笑:“我是你的雇主,方湘息。”
方姑娘需要一个男朋友,因为她的竹马有了女朋友。竹马姓裴,具体什么就不清楚了,姑且叫他“裴哥哥”。
临时男友试用期的第一天,方姑娘和阿恪看了电影……《再见路星河》。她穿的简单,短袖白T帆布鞋,帽沿下压,脆生生的。电影也说不上多好看,至少阿恪不喜欢,但是也许是切合了方姑娘的悲痛心情,她看得挺入神的。方姑娘眼尾绯红,却突然笑了出声。乍暖还寒时候,最是动人。
她说,裴哥哥和她一起看过这部电影,他哭得一抽一抽的,特别滑稽。方姑娘捧着裴小哥的脸,耐心地一点一点把它擦干净。
“宝儿,别哭了,你哭得大爷我心疼。”然后看着裴哥哥的脸一点点地涨红,直到连耳尖也冒着羞耻的粉意,方姑娘才肯放手。
阿恪不可置信地猛瞅小姑娘,“女孩子遇见喜欢的人画风都会突变吗?”
“……”
“不是,裴哥哥的画风也是清奇!”阿恪瑟瑟发抖,娇娇怯怯,勾人得很。
“……”方姑娘咽下口水。
试用期的第二天,方姑娘和阿恪去了游乐园。据说裴哥哥和他的小女朋友就是在这认识的,小姑娘差点被“激流勇进”溅起的水浇了一脸,裴哥哥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她身前,特别man。“……”阿恪沉默地看着方湘息手舞足蹈,小姑娘给她的小哥哥实力挽尊呢。
如果是游乐场的话,这里不仅仅是那对终成眷属的美好回忆。
阿恪曾在这认识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湖光山色正好,少年眉眼低垂,温柔地看着小姑娘的侧脸,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再见了。
……
那一年,阿恪家里失火,父亲死在了大火里,随之而来的是兵欢马乱的少年时光。他路过这里,弯腰驼背,垂着头。一只气球被穿着大熊服装的方湘息塞到了他手里。这只熊又蹦又跳,捧着大头冲他搞怪。阿恪头一歪,还是笑了起来。
有时候,人们的快乐,不需要多好笑的笑话,只要一个愿意逗你笑的人。
在那之后的很久,每当阿恪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就会想起那个午后,温柔的善意。那天,他在园里待了很久,久到方湘息下班。一个年纪相仿的清俊少年叫她“西西”,牵着她的手离开。方湘息扭过头来冲他大幅度地挥手,做着口型“再—见—”,然后被身旁的少年轻轻推了一把。裴渠之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阿恪一眼,拽着方湘息疾步走远了。
传说中的裴哥哥总算是出现了,身形修长,走路带风,跟外面的清流都不一样呢,特别妖艳!阿恪偷偷扯了扯自己的卫衣,“特别想去扯裴哥哥的头花呢,我好恨哦!”他边假笑着和裴哥哥打招呼边这样想着。好在方姑娘今儿个走的是元气少女路线和自己还比较搭,赢了。
故事不知怎的就发展得四个人一起看电影。阿恪头一歪倒在方姑娘的肩上,左手顺势滑下牵住她的手。她僵了一下然后很快放松了下来。竹马哥面如沉水,笼着寒气。
在电影院门口,裴哥哥提议看《再见路星河》。阿恪如临大敌。方姑娘这小傻子却说:“换一个吧,这个我前些天和阿恪看过了。”竹马的脸一下就黑了。
最后看的鬼片,两姑娘都往自己“男友”的怀里钻,方姑娘尤是整个人都像嵌在阿恪的怀里。竹马哥恶狠狠地瞪他。忍无可忍,竹马哥冲上来就抓住方姑娘的手腕拉扯着出了电影院。这家伙整地,太突然,阿恪傻了,和竹马哥的小女友面面相觑。
“啊,姑娘,你别难过……”
“我难过什么啊,我本来就是他雇来刺激这个不开窍的小青梅的,倒是你……啧啧啧,啧啧啧”
“……”阿恪失语,“同行啊。”原来他们是两厢情愿,原来是……情投意合。阿恪的心里闷闷的,一个劲地冒酸水。
往好处想,这段时间倒是自己从竹马哥手上偷来的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这厢方姑娘被裴哥哥捉住手就要强吻,方姑娘头一歪就躲过了,裴哥哥顿了一下,把头埋进方姑娘的锁骨喘息,艰涩地问她:“西西,我不可以吗?”
“我一直把你当做……”
“当做哥哥?!”裴哥哥冷笑,“好呀,你就把我当成哥哥啊。”俯下来盯着方姑娘,吻上去,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小心翼翼。
青梅竹马,缘分天定。方姑娘的眼光落在男人瓷白的鼻梁上,感受着他故作熟练的羞涩,最后还是闭了闭眼。
为什么啊,好好的大老爷们,一和自己在一起就变得这么娘,这么这么,这么娘……害,凑合过吧,还能离啊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