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力气虽小,但金蝉剑却是锋利得很,沈三狼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一边儿,没再流出多少血。小姑娘对着头颅吐了个鬼脸,回头对韩单弦道:“师父,我骗了他呢。”
老头虽郁闷但也无可奈何,这鬼灵精怪的丫头除了自己就没有不骗的人,刚才她说是躲着大熊却是假的,想必是早就发现沈三狼他们三个了,要不然怎么会等他们都出来再动手。
“先别说了,干活吧。”
又经过了一番折腾,周围的尸体与血污都消失不见了,韩橙儿可怜兮兮的坐在火堆旁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一边看着老道士烤兔子。
“师父,没酒了……”小姑娘咂咂嘴:“咱们还有多久能出山呀。”
“过了今晚就行了,明早师父便带你去见人。”韩单弦用木棍拨弄着火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到时候,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没有酒的小姑娘浑身发冷,又往火前凑了凑,却不想离得太近,本就枯黄的头发微微的发出了焦糊味儿,年纪不够的她虽不知道爱美,却是怕丑,只好又缩了回来。
“啊?”小姑娘有些奇怪老道士的说法:“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么?不去吞天会了?”
“去啊,怎么不去?为师苟活这么些年,就是为了再去一次。”韩单弦的声音像是在自嘲:“这次若是不去,恐怕为师便没机会再去了。”
“那吞天会有什么好?咱们这一路上不知道遇见了多少坏人,受了多少辛苦,连酒都喝没了,倒不如在家里的时候自在。”小姑娘微微抱怨:“在家里好好儿的,虽然师父您懒了点儿,但也有酒有肉,出来有什么劲儿。”
小姑娘虽说是第一次跟师父出远门儿,但去的不是繁华的地界儿,却是这灰突突比老家还慌的山,若不是兔子还算多,早饿死几次了。
韩单弦没跟她拌嘴,指着橙儿手中的玉佩道:“橙儿,你手中拿的正是吞天会进山门的凭证,前日后月,寓意日月吞天,左山又海寓意游山览海,有了这凭证,我们才能真正的去吞天会。”
“那,师父,这个凭证原本是今天早些时候的三个怪叔叔的么?他们原本也是要去吞天会的么?”小姑娘好奇,问道。
“不是他们的,是有人在暗中给我们的。”韩单弦沉吟:“江湖上大多人都听说过吞天会,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吞天会是以比较的方式确定武林排名的盛会,背地里却是另有用途。”
“有人跟着我们么?”韩橙儿听了有些害怕:“他是要害我们么?”
韩单弦看了看仿佛有被害妄想症的小姑娘,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橙儿你要记住,并非是所有人都是要害别人的,有些即便要害,也是要利用完了再害,我们既然收到了这个人的礼物,自然要安全一阵了。”
“那师父,吞天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小姑娘单纯,师父说安全那就是真的安全,有些放松了下来。
“吞天会分日月,日会还好说,就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那些,有些名气的门派都能够参加,用武力或其它技艺来挣个高低。”韩单弦捋着胡子慢悠悠的说:“而月会则不一样,是真正的生死厮杀,却是解决问题的好手段。”
“解决什么问题啊?”小姑娘听得半懂不懂,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要打架呢?”
“解决什么问题?”韩单弦冷笑一下:“自然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为情为利为名为仇,为的事情太多了,到头来谁都说不清。”
顿了一下,韩单弦继续道:“其实,吞天会自古有之,并非三十几年前陆丽娜所创,她只是对外立了个名目,弄了个日会出来,为的便是把真正的吞天会隐藏起来。”
“吞天会每十年举办一次,上次办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每次能够知晓并有资格参与的门派每次不超过十个,但只要拥有这个玉佩并知晓日月两会的来龙去脉则无论是谁都可以参加,而且不可拒绝,参与的人可提出任意的条件,无论是得到神兵利器,还是得到倾心之人的真心,甚至是得到仙药也能办到,这诱惑力可太大了。”
“若是通过了月会,则可满足愿望,若是没通过则之后本门派在以后均不可以再参加吞天会的资格。”
“每个人只可以提一个条件,但是所有人都可以抢夺其它人身上的条件,方式有很多,最简单的便是杀死,当然了,也有利益交换,若是有足够的利益是能够换来任何东西的。”
“每次的规则都不一样,上次为师在三十几年前的规则是只有三人可以实现自己的要求。那一次……”韩单弦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当然,也可以弃权,说不定还能保条命,但门派只能沦为二流门派了,这帮武夫每个都自视甚高,贪心无比,宁可丢命也要挣得一线机会,能够参加的自然是这个门派的一流人物,能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每次吞天会开启便是一场血腥风云,江湖不免又要洗牌一次。”
“那师父,您不是说只有大帮派才能参加么?咱们三两黄只剩下你我二人了,怎么也可以去呀?”韩橙儿听了这么多,一个劲儿的努力消化。
“三两黄虽然人丁稀薄,但却是与陆女侠一并推出吞天会的元老,当时便既定除非三两黄死绝了,否则在吞天会终有一席之地。”韩单弦犹豫了下:“虽说近些年只是挂名,但名分不能变,不过我们本身是没有资格参加吞天会的,为了参与这次会,为师可是付出了很多呀。”
“师父,您想参加的话,是想要有什么要实现的愿望么?”小姑娘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永远也喝不完的酒么?”
韩单弦看着韩橙儿,小姑娘第一次看见师父用这个表情看她,仿佛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到了这个时候,为师也不瞒你了。”
“三两黄是庆州的一个隐门,外人并不知晓,在江湖上不显名声,自古以来便是用药大家。”
“二百五十六年前祖师徐万世创立三两黄,立下三条祖训:”
“一,不可争名逐利;”
“二,不可害人害己;”
“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毒。”
“这三条是我三两黄立教之本,祖师劝解我们强身健体,济世救人,不可以一己私欲便胡作非为。”
“但祖师也并非顽固之人,懂得变通,否则我三两黄岂能在世上如此长久?”
“为师是三两黄第十七代掌教,橙儿你是第十八代传人,之前你供奉的排位都是你的师叔师伯,二十三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大变故,三两黄一下子散了架,死了不少人。”
“我三两黄一向人丁稀薄,如今除了你我师徒二人外,你还有个师叔在避世隐居,不知消息,他是在变故之前便已经脱出了师门,所以当时的变故与他无关,躲了一劫。”
“正是那时,我结识了你父母,你父母皆是人杰,与我成了至交,助我良多……”说道这里,韩单弦有些迟疑:“当时我派伤亡惨重,仅余我一人,为师当时心灰意冷,遂想断了念想,退出江湖,从此三两黄绝了。”
“但中间际遇颇多,始终未能平淡,十二年前为师身负重伤,从此便失了功力,虽如普通人般,却也仅仅是手脚灵便。”
“从那之后,为师便寻了个地儿,开了加药馆,每天抓药喝酒,倒也自在……”虽如声音平淡,但韩橙儿听得出里面的不甘与无奈。
“为师此生有三大傲事,一是用药精深,在三两黄历任掌门里也算前列;二是机缘际遇,习得些许巫术妙法,总算留了条命;三是先结识了你父母,后又遇见了你这个娃娃。”
“为师退出江湖后,与你父母仍有联系,但就在九年前,江湖上突然传出你父母去世的传闻,我本不愿相信,却一直没有其它消息,当时只恨自己不济,连为自己好友收尸的能力都没有,深感此生有憾,于是便天天醉生梦死,没一天安生。”
“谁知八年前突然有一天,不知是谁把你包在竹篮中放在为师门口,还附了封信,上面仅仅写了四个字,你父母的姓,一个橙字,一个谢字。”
“当时看你刚刚出生应不足半月,为师断定你父母二人定还活着,只是有不知道怎样的苦衷,却把刚出生的你托付给了我,为报前恩,为师决意要把你养大。”
“但你这闺女天生是个磨人精,刚来时发烧不止,经探查却是先天积弱,如此活不过三岁。”
“为师便寻了方法为你续命……”韩单弦欲言又止:“开始还是极好,总算借来点儿命数,但最近几年你发作越来越频繁,为师只好教你自己续命的法子,不知是否是害了你呀……”
韩橙儿聪明,其实她从几年前便知道师父开始的时候是用自己的命为她接续,如今师父力不从心只好教他自己做法续命。小姑娘没那么多是非观,只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却不想杀人对不对,哪里想得到韩单弦内心的纠结。
“此次恰好是吞天会,上次为师没来,这次也本没资格,但为师已经与某人达成了某些协议,只为参加一次好寻了能治你病的药。”
“上次教你,还差三个人便能凑成的还阳蛊只能保你一年,此次是十个人,下次便是二十人只能保六个月,没办法长久,为师不得已才想了这个法子。”
“这便是为师提的条件。”
……